外面,陆博山早已寻到安医生和儿媳妇跟前,听到安医生正在说的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火气自然消散得无影无踪,立刻加入谈话。
雁临有自知之明,脑子只在专业上灵光,生活里弱智的时候都有,不少事需要记一笔。
吃完一个大肉包,又消灭掉两个小包子,用手帕擦净手,她取出随身带的圆珠笔和小活页本,迅速列出一些食物,问隔多久吃一次合适,以及做菜时的用量。
做专科医生多年,安医生经历的因为饮食引发问题的案例不胜枚举,久而久之,在一些特定情况下,已成为半个营养专家,当然倾囊告知。
陆博山瞧着雁临神色专注地迅速记录,心里暖意融融。
大军瞧着没自己的事儿了,打过招呼,去忙别的。
和陆博山一起缓步去病房的时候,雁临先说了和大军早就对好的词儿:“我手头没什么事,想过来看看,大军说你们可能有事跟修远谈,我就想正好,先补上早餐再上去。”
陆博山一乐,“不吃早饭可是坏习惯,以后要改。”
“嗳。”
陆博山斟酌一阵,和雁临说了修远上峰战友过来的事,随即推心置腹,“原本他们给修远安排好了,等情况好转,让他到公检法部门做文职——修远在士官学校拿了本科学历,根本不成问题。
“但是修远拒绝了,他不是做文职的性格。 “我一直觉得你孩子气,现在看又觉得你经得起事,所以,该让你知道的就不瞒着。
“但你要相信,修远前景差不了,不是因为他是我儿子,因为我了解他的性格,没什么能打垮他。”
雁临凝神听着,哪里听不出这位长辈的用心。她停下脚步,认真地说:“爸,你相信的,也是我确信的。我这边,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更不用多心。”
“太好了。”陆博山说,“等修远腿脚利落了,赶紧办婚礼,我们总盼着你和修远每天在跟前儿的好日子。”
这是雁临不能单方面承诺或做主的事,只能含糊其辞:“往后只要修远不甩我,我就跟他过下去。”
她总不能说,我知道你儿子对婚姻没兴趣,上辈子做了多年的钻石王老五,情急之下,也只好贬低自己应付事。
陆博山先是心里乐开了花,随后就皱了眉,“什么叫只要修远不甩你?合着他还是让你心里没底?”
“……”雁临暗怪自己多余说那么一句,笑着找补,“不是。我是觉得修远太出色,我还不够优秀。只准你们有没必要的担心,不准我偶尔心虚?”
陆博山面色转为柔和,“可真会胡思乱想,往后不许这样。”
“嗯。”
到了病房,四个人说笑一阵,陆博山和林婉离开,给儿子儿媳单独相处的时间。
雁临细瞧着陆修远,察觉出他状态比几天前差了一些,大概是药物的影响。但就像添疤不添丑,他是怎么折腾都禁得住的容颜。“瘦了点儿。”她说。
“有么?”陆修远瞧着她白皙莹润的小脸儿,“你精气神儿倒是特别好。”
雁临微笑,“下午找销路,算是第一桶金的最后一步,对我有没有信心?”
“有信心,但也不放心。”她现在跟随身带着个小太阳似的,走哪儿都发光,惹人侧目,陆修远跟她商量,“介不介意雷子跟着你?”
“又能防街溜子,又能帮我推销,当然不介意。”雁临凝着他,很清楚他的用意,试探道,“我以前那些没出息的事儿,你是不是全知道?”
陆修远刮一下眉骨,“做的侧面了解详细一些而已。”
雁临笑出来。
“去忙正事儿吧,等下我该输液了。”陆修远看看腕表,从椅子上站起身。
雁临走过去,扶住他手臂。
陆修远毫无准备,下意识一挣,在同时就觉出不妥,歉意地侧头看她。
雁临正仰脸瞧着他,很无奈,“什么毛病?又不是占你便宜。”她都不能丝毫不介怀,要是换个女孩子,真会很受伤。
“是有毛病。”陆修远只能这么说。
这是小时候形成的条件反射,几岁的时候,在乡下总被个子大年龄大的孩子找茬,这个拍他一下,那个推他一把,然后发展成打架,直到他混成孩子王。
而儿时形成的习惯,大概是最难改的。
雁临将他手臂握紧些,扶着他到床前,等他倚到床头,帮忙盖上被子,想一想刚才的事,报复似的揉一揉他的寸头。
头发硬硬的,小刷子似的触感。
陆修远笑了,“解气没?”
雁临索性又用指尖刮一下他漆黑漂亮的剑眉,“你得习惯我。要是不改,爸妈看到可有的说了。”
陆修远嗯了一声。 雁临心里舒坦了,笑盈盈地从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到他手边,“吃点儿甜的,心情会好一些。我走了,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陆修远看她踩着优雅的步子离开,没吃那颗糖,心里却泛着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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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雁临和雷子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穿行在西市场。
先来这里是雷子建议的,理由是百货大楼里时髦的衣服少,西市场正相反,有几个专售青年女性时装的店面,店主或售货员也好说话。
到了时装店集中的路段,雁临说:“先看看情况,再找一家推销。”
雷子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