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旺添斜着胡贵,道:“胡爷真是爱说笑,胡爷家大业大,还看得上这点打赏?”
胡贵叹了声,愁眉苦脸道:“老陈你就别寒碜我了。你也知道,我能有幸在替主子跑腿当差,靠的是底下的一帮兄弟。我有一家子人,底下的那些人也要养家糊口,没钱,过年难呐!”
都在王府里做事,差使又不相干,两人之间称不上要好,也不算针锋相对,。
陈旺添也想随便结个善缘,跟着叹了声,道:“你说得也是。今年府里的开销大,又遭受了雪灾,庄子今年的年货估计得打大折,铺子里的买卖也算不上好。账房没几个现银,得看底下人的孝敬了。”
胡贵瞪大了眼,道:“就王爷的亲王俸禄,就是一大笔银子,难道户部还敢少了王爷的俸禄?”
陈旺添呵呵,打起了太极,不肯透露实话了,“这里面的东西,由王爷在安排,你我都是当差跑腿的,主子的事情,可不能随意过问。”
胡贵顿了下,抬手一礼,道:“是是是,是我僭越了。唉,我回去了,叨扰,你早些歇着。”
离开陈旺添家,胡贵没有回去,转身回了王府。
伍嬷嬷回到正院,福王妃睁着眼睛还没歇息,听了她的回禀,静默了一会,问道:“王爷呢?”
“王爷在前院歇下了。”伍嬷嬷支吾着,含糊道:“时辰已晚,明朝有大朝会,王爷得一早进宫,歇得晚了,哪起得来。王妃肚皮里是王爷的嫡子,如今没了,王爷哪能不心痛。”
福王妃微微闭上眼,伍嬷嬷的话,她懒得反驳,也没力气解释,仔仔细细回忆着福王的反应。
夫妻关系本就平淡,福王平时与她除了谈正事,几乎从不说话。不过,福王这次的反应,福王妃总是感到不对劲。 她是福王妃,受伤落胎,就是福王府出了事,福王居然不是先生气动怒,而是安慰她。
这份夫妻情分,来得诡异了些。福王迄今未再露面,而且高士甫,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为何他要对她下手。
惊马这种事,福王妃半个字都不相信。高士甫这时本该离开京城,他为何会出现在福王府的巷子附近,还来得那般巧,正好守着她归来,好像是早就埋伏好。
掌握她的行程,敢动手的,且有动手理由的,福王妃能数出两府。
秦王府与周王府。
过了片刻,福王妃将福王府加了上去。
再睁开眼,福王妃眼底一片寒意,伍嬷嬷受了伤,奔走了一整晚,脸上的药膏滑下来,手垂在身前,靠在踏板上打盹。
福王妃硬着心肠,轻轻唤道:“嬷嬷。”
伍嬷嬷一惊,手搭在床沿上,紧张地道:“王妃,怎地了,可是身子不好了?”
福王妃说了声没事,“嬷嬷,你去同胡贵说,让他盯着前院,这件事,要他亲自去做,别假他人手。”
伍嬷嬷瞪大了眼,惊骇莫名。
福王妃眼神冰冷,低低道:“嬷嬷,就你知我知,别声张。”
伍嬷嬷嘴角抽搐着,像是要哭,又像是要露出笑安抚她,“王妃......”
福王妃轻声道:“嬷嬷,我没事,我不会作甚。去吧。”
伍嬷嬷抹了泪,撑着床沿起身,腿发软晃悠着,她忙撑住床架稳住了,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乌衣巷。
文素素的车马刚在门前停下,周王妃的马车也到了。她站在车边见礼,打量着几日不见的周王妃。
昏黄的灯光下,周王妃身上裹着厚厚的风帽,还是看得出她比以前还清减了几分,嘴唇快与脸色一样苍白。
周王妃也打量着文素素,她的眉眼如昔,裹着灰鼠里的风帽,看上去有几分疲惫。
齐重渊在乌衣巷,文素素却出了门,周王妃意外了下,颔首回礼,道:“我刚从福王府出来。来回传话怕耽搁了事,反正离得也不远,便亲自来走一趟。”
文素素侧身让过周王妃,“王妃辛苦了,里面请。”
周王妃走在前面,脚步微顿,侧头看着她问道:“娘子也出门了?”
文素素没有隐瞒,说了前去找高小丫之事,“毕竟福王妃是从乌衣巷回去后受了伤,瓜田李下,周王府不该接这盆污水。”
周王妃默然了下,道:“听到福王妃出事,我便觉着不妥。是娘子让人来传话,让我去福王府走一遭吧?”
文素素欠了欠身,“王妃定当想得到,是我太急,一时越俎代庖,请王妃见谅。”
周王妃笑了下,淡淡地道:“娘子多虑了,若是没王爷允许,我不会轻举妄动。”
两人没再说话,前后进了花厅。齐重渊与殷知晦接到消息也赶了来,周王妃起身见礼,齐重渊不咸不淡看了她一眼,在上首坐了下来。
文素素再次说了前去找高小丫之事,齐重渊怒道:“她是高士甫的妹妹,高士甫的其他家人跑了,她无论如何都逃不了干系,你该将她交给福王府,管她作甚?”
文素素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王爷福泽深厚,福不嫌多。”
齐重渊一听倒也是,翘着二郎腿晃动着,道:“你就是好心,罢了,一个妇道人家而已,又是那等出声,死活有甚重要之处。” 周王妃看着他们的来往,怔怔失神,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文素素朝她看了来,问道:“王妃那边如何了?”
周王妃这才回过神,抬手理了理发丝,说了前去福王府,见到福王妃的经过。
“三弟妹受伤不轻,神色不大好,不过她很是要强,还撑着见了我与大嫂。只她那句要将肇事之人千刀万剐,这句话,我觉着是说给我与大嫂听。”
齐重渊讥讽地道:“呵呵,老大这次还真是决断得快,这般快就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