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敢欺负他,当心你们的狗命!”
秦虎狠狠的说了一句,冷电也似的目光在牢中众犯人的脸上扫过,冷哼一声,转了回去。
他又跟纪司明说了一阵话,却是忽然把嘴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道:“大哥,再给小弟几天时间,小弟筹备妥当之后,定要将你救出去。”
他本以为纪司明会大喜过望,结果却没想到,纪司明竟是连连摆手。
秦虎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不想出去。”
“噢,我知道了!”秦虎拍了拍脑袋,道:“你这是生怕连累了兄弟?大哥,你大可不必如此想,兄弟这条命,那是你救的,要没有你,我现在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只怕骨头都烂了。这次,我是一定要救你出去的,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在这儿受苦!你可能还不知道,兄弟这几年,混迹在绿林道上,手里头也有那么一些势力了,百八十号儿弟兄,要刀有刀要人有人,把你从这儿劫走绝对不在话下。”
纪司明眼中闪过一抹希望,但接着又黯淡下来,还是摆手。
但是秦虎已经不想再听他表达什么了,他霍然站起身来,看着纪司明,道:“大哥,我不管你想说什么?这次我是一定要救你的。小弟先去给你报仇,回头再来救你,你放心,我会跟孙阿七打好招呼,绝对不会再有人敢来为难你。”
说完,深深的看了纪司明一眼,转身便是离开。
当日傍晚,秦虎骑着他那匹黄骠马离开秦州,一路向东北方向而去。
从秦州向东的官道,保养的非常好,虽然只是土路,但也还算平坦,没有太多坑坑洼洼的。
这年头道路要是不平那可是非常有名的,须知车轮都是木头做的,一旦路上有个坑给震上那么一下,可能就会导致车轮损坏马车无法前进。而整个队伍,就会被牵扯的停顿下来。 闻安臣带领着秦州的民夫队伍,稳定的以每天六十里的速度向前行进,这个速度不算快,虽然无法跟后世相提并论,但这已经是闻安臣在保证民夫们体力的前提下所能维持的最快速度了。他倒是可以更快些,比如说一天走一百里,但这天走完一百里之后呢?有可能这些民夫直接就累瘫了,第二天就要走不动了,可能得休息几天才能缓过来。甚至由于过度疲累,还会出现得病的情况。
闻安臣当然是非常在意这些的,他心中想的是:要尽量把这些百姓一个不少的,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带到蓟镇,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交差,更因为他心中还有着一份坚持。这些民夫是他从秦州带出来的,那他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自已面前病死。
三日之后,队伍到达巩昌府。
巩昌府的城池比秦州还要宏大一些,青黑色的城墙巍峨耸立,远望宛如绵延的山峦。比起秦州来,巩昌府经济似乎也是要更加发达一些,在四座城门之外都有依附于城郭的镇子存在,并不像是秦州一般,出了城门便是大片的农田。
这就直接导致了闻安臣等人不能在距离城门比较近的地方扎营,他们这一百多号人,自然是没法住店的,哪家客栈都容不了这么多人,哪怕是容得下闻安臣也住不起,黎澄根本就没批给他那么多银钱。
所以就只好在城外空旷之处搭帐篷,而为了方便在路上采买一些物资,通常扎营的地点都会选在各个城池的城门之外,而现在巩昌府的四门都被镇子给占据了,他们只好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扎营。
闻安臣选了一处地势颇高的土丘,或许是因为这里盐碱比较重,是以并无百姓来开垦田地,恰巧给他们留了这么一片地界儿。
约莫午后时分到达的这里,闻安臣招呼大伙儿安营扎寨,又各自分派了任务,打水的打水,做饭的做饭,那些大车则都被拉到了外围,围成一圈,形成了一道颇为坚固的防线。一旦遇上什么事儿,比如说有马贼攻打之类的事情,这些大车还是可以挡一挡的。虽说这里是内地,一向治安也颇为不错,而且他们队伍人数众多,又打着官府的旗号,因此不大可能发生那种盗贼前来袭击的事情,但小心一些总归是没有错处。
第112章 鄙夷
这里距离那些镇子也并不远,镇上的人们对这边也瞧得清楚,不过他们也并没什么诧异的。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前后有好几拨这样的队伍路过巩昌府了,不少消息灵通的也都知道了蓟镇要大兴土木,从各地调集民夫前去,这些队伍便是各个州县被征召的民夫。
甚至还有镇子里的商贩,来到营地旁边,兜售各种商品。
等忙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是夕阳西下,不过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毕竟夏日天长。闻安臣骑着马,慢慢悠悠的朝外行去,他倒是不着急去巩昌府报备,虽说这是他的差使,但一般碰到这种事情,当地的官员比他要着急的多。不等他去找,对方就会找上门了,这是这几天得来的经验。
出了营地,便瞧见路边停着四辆马车,两前两后,马车帘子都掀起来了一条缝,里面的人正往外张望。瞧见闻安臣过来,一处帘子掀开,露出一只纤细洁白的小手,冲着闻安臣挥了挥。闻安臣微微一笑,打马向前。
刚才帘子掀开的那一瞬间他瞧见,向他挥手的正是谢韶韵。等到了近前,马车的帘子掀开了,闻安臣往里头一瞧,却见是谢韶韵和赵长宁两人肩并肩坐在一块,她俩都不是那种骨架很大的,身形颇为娇小,哪怕并肩坐着,这马车里也留下了不小的空间。
“哟,你怎么也在?”
闻安臣甩了甩马鞭,轻笑道。
“我来找我妹妹说话不行啊?”赵长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闻安臣带着队伍一路向东而行,赵长宁和谢韶韵便在后面跟着。他们倒是都很老实,也遵从了和闻安臣的约定,白日的时候从不露面,也不追得太紧,只是远远地缀着。而等到傍晚时分,扎完营之后,闻安臣便会去见她们,带她们去打尖住店。
这几日下来,赵长宁倒是和谢韶韵处的颇为相得,许是因为路上太闷了,两人时不时的同坐一辆车,一路上说说话,有个人陪着也是解闷儿。
“喂,闻安臣。”赵长宁冲着闻安臣叫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到西安府?这一路上闷都闷死了。”
闻安臣想了想,道:“嗯,怎么着也还得有个十数日吧!只不过,哪怕是去了西安府,也没什么可玩乐的地方。”
一听这话,赵长宁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没好气儿地抱怨道:“你说你这人也真是,到了一个地界儿,睡上一晚之后第二天便急匆匆的着急赶路,停都不停,让人连四处闲逛的时间都没有。当真是惹人生厌。”
“我有什么法子,限定的时间内到不了蓟镇,可是要严惩的。”闻安臣苦笑道。
赵长宁哼了一声,没说话。
“好,好!”闻安臣苦笑道:“等咱们到了西安府,我便让大伙儿都休息一日,给大小姐你留一天的时间去逛西安城,总成了吧!”
赵长宁没料到他今日这般好说话,不由得大喜,哈哈一笑:“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
闻安臣笑了笑:“那是当然。”
他看了一眼谢韶韵,两人对视一眼,谢韶韵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她知道,其实闻安臣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自已。谢韶韵这一路也是颇为的苦闷,其实也很想停下来四处去转转,只不过她却不敢主动跟闻安臣提。但闻安臣是何等的一颗七巧玲珑心,早就已经看出来了,是以这会儿便主动提了出来。
又十日之后,队伍到达西安府。
闻安臣等人到达西安府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在西安府西门以外,已经辟出来了一片片的空地,每一片空地都足以容纳百余人,而且上面似乎还留着扎营的痕迹。 此时已经是五月的下旬,如果放在后世的话,用阳历来算就是已经七月了,在一年中乃是最热的时候。在官道旁边设有一个凉棚,遮挡住了毒辣的阳光,在凉棚旁边,还竖着一个旗杆,但奇怪的是,旗杆上虽然挂着一面三尺长一尺宽的旗帜,但上面却是什么都没写,只是画了一些图案花纹而已。在凉棚下面,放了几张桌子,闻安臣眼神儿好,远远瞧见,在桌子后面似乎坐着一个穿着青袍的官员。
这官儿排场不大不小,旁边有好几个伺候的,有的打扇子,有的手里则是端着冰镇的饮子。闻安臣瞧着心里便是一动,穿着青袍,说明这人乃是正式的官员,而不是没有品级的吏员。也不知道在这官道旁边弄个棚子是做什么?
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不过却不敢确认。远远的瞧见闻安臣这么一大批人向着这边过来,那青袍官员似乎吩咐了一句,棚子下面便跑出来一个人,远远的就冲闻安臣他们招呼道:“可是被征召的,要前往蓟镇修建工事的民夫吗?”
闻安臣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心中暗道:“果然我猜的是没错了。”
他打马上前,扬声回答道:“没错儿,我们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