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王大一边飞快的记录,宇文在旁边瞧着,神色间露出一抹钦佩之色。闻安臣手法很熟练,经验更是老道,一眼看去就能说出大致情况,比那些有经验的仵作也差不了多少。
而后,闻安臣又把邹斯文的衣服给扒了下来,露出了他的身体。这一次闻安臣看的更是细致,几乎把他身体的每一寸都细细的看了,神态极其专注。他甚至把邹斯文的屁股都掰开,而后往里头看了好一会儿。
旁边的王大和宇文看的一阵头皮发麻,心里发颤。
两人心中都不由得冒出一个想法来:“闻官人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看了足足有有一刻钟的时间,闻安臣方才吁了口气,站直了身子,缓缓道:“死者体表有青斑,谷道肿突,大肠穿出。已经可以断定,乃是中毒而死。”
“而他肚腹并不发青,是以乃是吃饱之后方才服毒。邹斯文在回家之前,当是已经去公厨吃了东西。”
闻安臣说完,王大也随之记完了。
闻安臣拿来瞧了一眼,道:“并无什么错漏,拿好了这东西,还得带回衙门里。”
王大自然点头应是。
查清楚了是因为中毒而死,那接下来,便是要查明死因。是他杀,还是自杀?若是他杀,是谁杀的?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若是自杀,那为何自杀?
这些都要寻个清楚明白。
闻安臣眼睛在屋里扫了扫。 这屋里,没太多东西,只有一个土炕,土炕靠着墙的地方,堆了几床被子,而后便是一个柜子,里面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土炕上有个小桌,桌上有个茶杯,茶杯里面还有半杯水。
这茶杯,便是最引人注目的东西。
闻安臣把茶杯端过来,放在鼻子边儿上闻了闻,并无什么异味。这也很正常,毕竟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不少毒药都是无色无味的了。
他把茶杯盖上盖子,递给宇文,道:“这是极为重要的物证,好生拿着,带回衙门里。”
宇文点头称是。
而后闻安臣又把里屋外屋都看了一遍,却是发现,竟然再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相对于一个凶案现场来说,这里的线索少得可怜。
王大忽然道:“闻官人,这邹斯文会不会是自杀?”
闻安臣不动声色道:“何以见得?”
“您看,您方才推房门的时候根本推不开,这房门乃是从屋里锁着的。方才小的看了,窗户也是从里头锁着的,您说,若这邹斯文乃是他杀,那凶手是怎么离开的呢?根本就走不了啊!”
闻安臣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而且这屋里,还没有丝毫打斗搏斗的痕迹,而邹斯文又是中毒而死,很有可能就是喝了茶杯里的水死的。若邹斯文是他杀,难不成那人递给他一杯加了毒药的茶水,他就会乖乖的喝下去?显然不可能!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邹斯文回来之后,插好了门窗,而后自已往茶杯里加了毒药,一口喝了下去,对不对?”
第198章 破绽
王大点头道:“对,属下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闻安臣微微一笑:“其实还有一种解释。”
“什么?”王大忽然打了个哆嗦,颤声道:“您是说,有恶鬼索命?”
此言一出,他和宇文两人都是有些惊惧,明明此时外面是阳光高照,他俩确实觉得似乎有阴风呼啸而过一般,身子都是一颤。
闻安臣没想到他俩竟然想到那儿去了,不由得失笑:“子不语怪力乱神,咱们现在断案,就得讲事实,查线索,怎么能想到恶鬼头上去?再说了,便是恶鬼索命,也不该是这么明显的中毒死法儿吧?”
宇文和王大被他这么一说,都是讪讪的。
闻安臣瞧着王大道:“王大,你说的是很有道理的,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他为何会自杀?”
“这个……”王大不禁语塞,挠挠头道:“小的说不上来,兴许是因为毒杀了奚云,所以畏罪自杀?亦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没这个道理。”闻安臣摇摇头道:“若是他畏罪自杀,那么之前也不会故布疑阵,弄出奚云是吃了公厨的白粥才中毒死的假象了。那就完全没必要了,这说不通。”
王大宇文两人齐齐点头。
王大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似乎闻安臣的话里总有些破绽,但他却寻不出来,只好闭口不言了。
又把屋里屋外都看了一遍,闻安臣眼睛眯了起来:“凶手的手段,还真是极高明啊!”
虽然这个现场很像是自杀现场,但他绝不相信邹斯文是自杀。
当然,闻安臣并非是单纯的靠着直觉来判断邹斯文并非自杀,虽然有的时候直觉却是很管用,但问题是,闻安臣如果跟董鸣长解释这件事的时候说这是他的直觉,肯定无法说服董鸣长,只怕董鸣长要命人把他给打出去。
也不是因为无法解释邹斯文为什么会自杀——闻安臣方才问王大的那句话,其实颇为强词夺理。王大又不是卫斯文,如何知道他为什么会自杀?说不定人家邹斯文就是碰到什么事儿了,才决定自杀的,而除了他自已之外,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闻安臣之所以如此笃定邹斯文不是自杀,因为他找到了证据。
“我找到了证据,证明邹斯文并非是自杀的证据。”
闻安臣瞧着王大和宇文,沉声道:“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既然邹斯文是服毒自杀,那么毒药在下到水里之前,用什么东西装着呢?装毒药的那个东西现在又在哪儿?你们俩现在就在屋里屋外,整个院子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装毒药的东西。无论是瓶子,罐子,还是用来包毒药的纸,都成。” 王大和宇文应了一声,便赶紧去找。
结果找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没什么收获。
王大愤愤骂道:“这邹斯文家里真是穷的耗子进来都得含着包眼泪出去,碗都只有两个,还满是灰,也不知道多久没用了。说来也是怪了,他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浑家?家里爹娘呢?”
宇文沉沉道:“想来都没了,这也容易,待会儿问问左邻右舍就成。”
闻安臣道:“这便是疑点了。咱们设想一下,如果邹斯文是自杀,那么之前盛放着毒药的东西去哪里了?他既然已经决定寻死了,当是万念俱灰才是,便绝对不会在意什么小细节。他难道会把毒药放进去之后,再好生把那东西给收起来,而且还是收到一个咱们看不到,无论如何都找不着的地方?显然不会,若他是服毒自杀,那装盛着毒药的东西应该是直接扔到手边才是。无论是个小罐子还是纸包,都应该就在这炕上尸体的旁边。但是现在,却怎么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