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开口,大伙儿自然没有意见,纷纷散去。
他们不少人心中已经盘算着该怎么向别人吹嘘了。
在这个时代,娱乐匮乏,信息传播缓慢,人们也没什么可消遣的,而亲眼见识过这种事,口中有了这个当谈资,若是在那酒楼茶馆之中说上这么一段儿,让大伙儿纷纷惊诧惊叹,那真真是有面子,说不定还能捞到一顿免费的酒肉吃喝。
等大伙儿都散去之后,闻安臣让衙役们将尸体抬回州衙之中,也把宋刘氏给带了回去。等到回了州衙,尸体被停在刑房旁边的一间空屋之中,至于这宋刘氏,闻安臣也并没有让人将她下狱,而是关押在刑房的审讯室里,只能算是暂时关押,过会儿还要审问的。
而后闻安臣便命人将仵作请了过来。
这会儿衙门里头的仵作,是前两年那个仵作的徒弟,老仵作这两年身子骨儿不大好,一直在家休养,一直是他这个徒弟在衙门中做事,算是暂代他师傅的位子。而老仵作无儿无女,不出意外的话,等他死后,他这个位置,是由他的徒弟担当。
做这行儿的,跟尸体打交道比较多,一般人不大愿意做,但是呢,怎么着也算是衙门里的人,这个年代,在衙门里头做事,那就是有面子。而且仵作虽然身份不高,但能够捞钱的地方却是很多,一年下来,也能捞到不少银钱,比外面许多做事的干活儿的甚至是开店做生意的都要挣得多,大致也算是个好差事了。
本来老仵作做还没有退休,虽说现在是他徒弟在做这事儿,但是正儿八经的算起来,这衙门里头的仵作还是他。
只不过上一次老仵作被卷进耿义奸杀王少儒女儿的案子中,因为涉及替耿义修改验尸报告这件事,虽然知道他是被逼迫的,但终归也是犯错了,因此便被黎澄勒令提前退休,现下他的徒弟已经正式成为衙门里的仵作了。
年轻的仵作对闻安臣很是恭敬,先是磕了个头,而后笑道:“大人,您叫我?”
闻安臣点点头,指了指旁边摆着的那具尸体,道:“好生验看一下这具尸体。” “是。”
仵作应了一声,便准备东西,打算开始验尸。
他大致能猜到,上头的大人物叫自已过来肯定是要验尸的,所以需要的东西都是已经准备妥当,随身携带了。
“哎,对了,且慢。”
第309章 仵作验尸
闻安臣忽然伸手制止了他,而后走到旁边儿刑房把赵长宁给叫了过来,对着赵长宁道:“别看这位仵作比你大不了多少,但跟着他师傅干这行已经快十年了,经验很是丰富,你在旁边儿瞧着,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便向他讨教。能亲眼见这么一遭,你长进肯定也会不小。”
赵长宁赶紧点点头。
他走上前去,朝着那仵作笑道:“有劳了。”
那仵作一抬眼,却瞧见眼前这个书吏打扮的竟然是个女子,顿时便想起了州衙之中的那些传闻。他本来是抬头瞧着赵长宁的,但一想到那些传闻,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低下头不敢再看她了。
州衙之中关于闻安臣和赵长宁的关系的传闻,五花八门,但既然涉及男女之间,那里面便总要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不少人都是认为赵长宁和闻安臣有男女私情,这仵作也不例外。
他可是不敢多看,生怕自已看了闻大人的女人,惹怒了闻大人,那可就要倒霉了。
年轻的仵作得了闻安臣吩咐,不敢怠慢,他蹲下身子,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取出来各种器具,然后把尸体的衣服给扒了下来。
他扒衣服可不跟赵长宁那么拘谨,只是脱上衣,他把尸体的所有衣服都给扒了下来,露出一具赤条条的身体,赵长宁瞧了,一声惊呼,捂上了眼睛。但她想了想,还是把手放开,看了过去。要让赵长宁自已扒尸体的衣服,那他做不到,但是看别人扒,忍一忍,总还是能看下去的。
而后仵作开始从头到脚,仔细的查看尸体上面的伤口,他看一处伤口之后,便是沉思片刻,而后提起笔来在纸上做记录。
老仵作还在衙门做事的时候,记录的事情是他来做,而他现在还没有收徒弟,便只好自已来做了。
赵长宁忽然道:“这样,你别自已记录了,你看,看完之后跟我说,我来记。正好,我听一遍你说的,如此一来,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也能知道。刚好可以问你。”
仵作听了一呆,赶紧看向闻安臣,见闻安臣缓缓点头之后,他才敢把手中笔交给赵长宁。
若是得不到闻安臣同意,他可不敢让典史大人的‘女人’来给自已记录。
如此,仵作看完一处伤势之后,便是口述,而后赵长宁记录。这年轻的仵作很显然是有些紧张的,一开始时候说话还结结巴巴的,不过很快就流畅了。赵长宁听的很细心,听他说完,记录完毕之后,还要去再看一遍伤口,若是有不明之处,便也询问,而且问的很仔细。
年轻仵作的师父水平相当高,闻安臣都是要赞叹的,他大致也继承了其师七八分的本事,只要不是碰到极难极特殊的情况,总还是应付得来。
一个时辰之后,验尸终于完了。关于尸体伤势的纸,写了足足七八张,年轻的仵作吁了口气,用袖子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他出了一身大汗。
一般来说,验这么一具尸体,是用不了这么久的,以他的能力,半个时辰足矣,但是他要给赵长宁讲解,这个就很花时间了。
“大人,验尸已经完毕。”仵作道。
闻安臣微微点头:“说说。”
“是。”
仵作应了一声,道:“尸体死去的时间大约在十天左右,年纪大致在三十上下,身长五尺六寸,重约一百四十斤上下,体格粗壮魁梧,手上有老茧,肩部有磨痕产生的血痂,脚底有老茧,有血痂。由此推断,此人生前体格不错,壮实有力,经常走路,经常手提,肩扛颇为沉重的物品。”
闻安臣点点头,道:“理当是个行商。”
仵作道:“小的也是这般猜测的。”
闻安臣示意他接着向下说。 仵作继续道:“此人乃是被杀伤,其尸口眼开,头髻宽或乱,两手微握。”
“其身上伤势,比较大且严重者,共有四处。”
“其中之一,在胸口。”
“其左胸血肉模糊,凶手行凶之后,似乎是用利刃将其胸口皮肉划烂,意图混淆。只不过小的仔细查看之后,还是发现了端倪。”
他指着尸体血肉模糊的左胸口道:“大人您瞧,此处伤痕,两头尖小,无起手、收手轻重,可见,乃是刀伤,乃是用利刃刺伤。”
“此处伤口之中,有血汁,伤痕之疮口,皮肉血多花鲜色,可见,乃是生前所伤。由此,小的可以推断出,此处乃是几处伤势中的致命伤!一击致命,一刀下去,已经是刺伤心脏。”
“那这一处伤势呢?”闻安臣还未说话,一旁的赵长宁指着脖子上那些狰狞的伤口问道:“这些瞧着也很是可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