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因为这口气的话,他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这次再忍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状告的是林大川,罪名是通奸。
明朝的律法,对于通奸这个罪名,其处罚是相当严厉的。如果男的撞见自已的妻子与另外一个男人在床上缠绵的话,哪怕是一刀将他们俩杀了,在明朝这都算是无罪。
历史上发生的这种事情很是不少,而哪怕逮不着一个现行,只是状告,但只要是人证物证俱全,最后这个通奸罪名成立,那么奸夫**都会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
只不过这一次,此人状告林大川通奸,却是有个难处,因为他没有证据。
他状告林大川和他妻子通奸,但是只有他一个人说,他妻子并不承认,林大川也更不会承认,同时他还没有什么物证,只有一张嘴,这就算是空口无凭。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一纸状子滴上去,对林大川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最后最有可能的一个结果就是:查无实证,此案不了了之。
但是,闻安臣要的,本来就不是靠着这个案子将林大川给拿下,而是吓唬吓唬林大川。他的目的就是:让林大川明白,只要你一日不把武威镖局卖掉,你就一日不得安生,而且有可能会被整治的非常惨。
董鸣长升堂,问清楚案情之后,立刻便下了牌票,着人去武威镖局,将林大川招到府衙之中问案。
这是非常正常的做法,也是很正常的一个程序,谁都不可能从上头挑出毛病来。
林大川接到牌票之后,立刻就给吓傻了。他先是一懵,然后立刻便是意识到,肯定是有人在其中搞鬼,若不然此人已经忍了自已好几年了,为什么会突然在今天状告呢?要知道,这几日可正是多事之秋啊!
他立刻就想到了,肯定是那个叫闻安臣的人在后面搞的鬼,说不定告状的人就是他唆使的。而府衙那边,他也已经打通了关节,只要自已一进府衙,只怕想出来就难了。
想到此处,想到要被下了大牢,在里面受到的那些苦楚,他心中便是一阵哆嗦,畏惧之下,赶紧便想找林夫人,想求她给自已疏通疏通,去闻安臣面前说说情。
他很快就找到了林夫人,毕竟俩人虽然这两天不同房了,但好歹总住在一个府中。
但林夫人听了他的请求之后,却是嗤之以鼻,盯着林大川,冷冷笑道:“人家开出的条件你不答应,我找人家去疏通有什么用?”
“现下只有一个办法,你把武威镖局立刻卖掉,自然就没事儿了。”
林大川还想说什么,但去他府上拿他的那些衙役们却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立刻便将他带走,进了府衙,上堂受审。
董鸣长只是浅浅的问了几句,便对这案子大体有了了解。
他判断出,此事确实有之,只不过告状的人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而林大川也是矢口否认。
董鸣长听完他俩各自的说辞,不置可否,只是下令,今日先到这儿,暂时将告状之人以及林大川他们两个,都带到刑房之中看管起来。
并非是下大牢,但也不让他们走,就是扣在这儿看押。
这一扣押,就扣了足足三天。
这三天时间里,董鸣长就像是把这俩人给忘了一般,告状的男人和林大川,他们两个就被看押了起来。
说起来,这几天他们也没算受什么苦,两个人每天吃的是咸菜,喝的是稀粥,吃的不算多好,也只能吃个半饱,但好歹也没有受虐待。只是关押在房间之中,不让他们出去,其他的也没什么,也没有给他们上刑,也没有逼供,也没有折磨他们,只是关着而已。
告状的那人,该吃吃,该喝喝,心态倒是很好,而林大川却坐不住了。他现在是没受什么折磨,但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已会被什么样的手段对待。他可不信,闻安臣把他抓来这里,只是为了关他几天。
到了第三天上,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将身上携带的所有银子,以及一块儿上好和田白玉制作的腰带扣,当做贿赂,行贿给了负责看管他的刑房书吏,请他们给自已夫人传一句话。
话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我答应了。
在这句话被传出去不过半个时辰之后,林夫人便是来到了府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但林大川知道肯定是闻安臣在其中用了手段。
林夫人瞧见林大川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件事儿,你答应了是吗?”
林大川勃然大怒,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贱人,你夫君我被抓到这府衙之中关了三日,你见了我面之后问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我的安危,而竟然说要不要卖掉武威镖局?竟然是在挂念着我的基业?” 林夫人神色冷淡道:“随你怎么说。”
他看了林大川一眼,道:“你说你答应了,我才来的,我来了之后,你却又说这些话?看来这武威镖局,你是不想卖,那就算了,我先回去了。你且在这儿关着吧!”
说着,转身便走。
林大川脸色大变,赶紧一叠声道:“别,别,我卖了,我卖了,你赶紧回去告诉他,我答应了,让他别再难为我了,把我从这儿放出去吧!”
“先别着急。”
林夫人微微一笑,打开随身带来的一个小箱子,林大川往那小箱子里一看,顿时便是眼睛一缩,盯着她冷笑道:“你这贱人,原来还是个毒妇,如此急不可耐了吗?”
原来,这箱子之中,却是一摞各种文书、地契之类的东西,乃是将武威镖局过户所不可或缺的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一直都掌管在林夫人手中,这会儿她要找出这些东西来,自然也是容易得很。
看眼前这架势,林夫人是直接就让他在这儿,把所有该办的手续都办完,该转让的东西都转让,然后才肯放他出去。
林大川自然是怒火中烧,但他也没有法子。现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想要出去,那就只得认了。
他心中暗暗发狠,寻思着出去之后,一定要好生炮制一下林夫人,绝对不能让她好过。
但眼下也只能先把这些东西办完再说。
最终,在林夫人的监视下,林大川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弄好,所有的东西全部都交接完毕,该他按手印的地方按手印儿,该签名的地方签名画押。
这些弄完之后,林夫人向着看管他的那几名书吏,笑道:“几位大哥,我这儿有一张知府大人手写的手令,要提这案犯出去,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一听是知府大人写的手令,那几个衙役顿时心里便犯了嘀咕,不知道是真是假,最终还是有个衙役大着胆子看过来,等他瞧见那张手令上盖的那个小小印章,他顿时便是吓得一哆嗦。
虽然现在坊间都盛传,这位知府大人爱舞文弄墨,读书习字,对于正事是不怎么管的,把所有的正事都托付给通判张诵来做,也很有一些人私底下有点瞧不起他,觉得这知府大人太也无能了一些。
但是,知府大人再怎么样,终归也是知府大人,绝对不是他们这些最底层的衙役书吏所能招惹得起的。在他们眼中,知府大人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能够决定他们生死命运之人。
现下知府大人的手令就在眼前,上面命令他们放人,他们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的犹豫。于是林夫人走在前面,林大川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府衙。
出了府衙之后,林大川长长地吁了口气,抬头仰望天空,有种重活一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