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小小的一团,像个没长开的孩子。
坐了一会儿,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莲旦默默地哭了起来。
陈老太太对他不好,可如果没有她,莲旦也活不下去。
陈家老头的亲戚一个比一个难缠,莲旦见过那伙人来家里撒泼的样子。 纵是他婆婆这样的厉害角色,也有些招架不住,每次都得拼了命才能保住家当。
老太太现在变成了这样,万一真如那年轻游医说的,好不了了,陈家的亲戚知道了的话,很快就会上门闹,要分家产的。
本来日子就过得艰难,现下家里还添了个小旦,莲旦慌的不知道怎么办。
说不定明天一早,那伙人便要来了。
要是没这屋子住,地也没了的话,他和孩子恐怕没几天就得活活饿死。
他又想到那年轻游医,莲旦更是浑身一抖,对方看自己和小旦的眼神,让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可怕,甚至比门外的来财,还让他感到心神不宁。
这一晚上,莲旦几乎没怎么合眼。
小旦好像是感觉到了爹爹的不安和惶恐,从不闹人的孩子,这晚上却哭了好几次。
隔壁的陈老太太在半夜时醒了,哐哐敲墙,叫莲旦扶她翻身。
莲旦去了,一开门,就看到婆婆像只野兽一样,拖着摔折的腿,在地上乱爬,龇着牙撕扯着地上的桌椅腿儿。
莲旦白着脸紧紧关上门,拿锁头把这道门锁死,跑回了屋,任隔壁再如何敲墙,喊叫,都没再应声,只紧紧抱着小旦,藏在被窝里默默流泪。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隔壁屋子里没动静了。
莲旦偷偷拿钥匙开了锁,开了个门缝去看,就见地上狼藉一片,到处都是木屑和被子里掉出来的棉絮,床上陈老太太睡的实诚,胸口起伏有力。
莲旦蹑手蹑脚把屋子里简单收拾了,就赶紧出去了。
早上小旦喝了羊奶,莲旦热了个粗面窝头,就着热水吃了,就算一顿早餐。
他远远地给来财扔了两个窝头,就跑屋里去了。
早饭才吃完没多大一会儿,大门外就传来喧闹的声音,有人在哐哐敲门。
莲旦跑去开门,看清门外来人的一刹那,就脸色一变。
大门外,来了得有六七个人,男女老少都有。
站在头里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汉,脸上皱纹挤着皱纹,身上一个补丁叠一个补丁。
这人莲旦认识,他是他那早已离世的公公的兄弟,是陈家那一代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