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讨厌沈顷,对方并没有做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甚至对自己还很好。只是周围人一直在告诫她,沈兰蘅是个坏孩子。
说他纨绔、低劣、丢沈家的脸。
郦酥衣看了那卷宗许久。
终于不忍心将其偷走,右手将其一阖,却无意间翻到末页。
末页之上,些许墨迹还未干,零零散散的几个数字映入眼帘。
沈顷好像在算着什么。
又好像在筹划着什么。
一个“二十六”被他用笔重重勾勒了一圈。
郦酥衣蹙了蹙眉。
脑海中一个念头忽然闪过——下月二十六,是郦酥衣要迎她入门的日子。
整宿未眠,郦酥衣眼下攒了一层淡淡的乌黑色。她面色略微疲惫,垂着眼朝沈兰蘅点了点头。推开门时,第一缕天光还未亮起来,她摸着黑,悄悄回到了兰香院。 四下无人。
她悄悄点燃灯盏。
因是她一宿不在,屋内并未燃起香炭,周遭冷幽幽的,料峭的寒意将少女的身形包裹。
郦酥衣拉了拉领口,环视四周一圈,自袖中取出一小沓纸。
一小沓,密密麻麻,由她誊抄满了经文的纸。
这是她趁着沈兰蘅还未醒来,偷偷摸摸藏在衣袖里的。
她吹了吹其上的墨迹,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其藏在枕头下。
没过多久,鸡鸣报晓,第一抹天光亮起来。
即便她并未打开窗牖,却仍然能感受到,那缕令人欣喜的晨光穿过重重纱帐,明媚地落在她的面颊之上。
只感受着那亮光,郦酥衣便感到一阵欣喜。
黑夜过去,白天来了。
她终于又熬过了这一夜。
婢子们鱼贯而入,端盆打水,规规矩矩地照顾起她来。
郦酥衣刻意在眼睑处多打了些桃花粉,以此来遮掩住一夜未眠的疲惫之色。
紧接着,她又取了些粉,偷偷打在自己的脖颈与锁骨处。
昨天晚上,她与那人在祠堂,太过于激烈。
以至于她如今回想起来,身形都忍不住地暗暗发抖。
“夫人,”玉霜心思玲珑,一眼便瞧出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您怎么了?”
“无事。”
郦酥衣朝妆镜望去,瞧着正插入自己发髻的那根金簪,忽然屏退了周遭众侍女。
“玉霜,你一人留下。”
其余侍女袅袅福身,乖巧地应了声:“是。”
郦酥衣走到床榻前,掀了帘,取出那一沓抄满了经文的纸。
“玉霜,你代我去一趟望月阁,将这个转交给世子爷。”
她声音缓缓,同玉霜这丫头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你见了世子爷,便同他说。昨夜他让妾替他誊抄的经文已经抄好了。”
末了,郦酥衣又添道:
“记住,一定要亲口说这句话,而且要在四下无人时说。”
玉霜办事机灵,对她也忠心耿耿。
她是郦酥衣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少数能信得过的人。 玉霜接过主子递来的东西。
玉霜虽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她这般说,却也还是小心将她的话全部记下。小丫头将那一沓纸藏入袖中,抄了一条小道儿,朝望月阁的方向快步走去。
独留郦酥衣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模样略显憔悴的自己。
她想,此时此刻,自己应当补上一觉的。
但她也知道,待沈顷收了那些誊抄满经文的宣纸,不出少时,便一定会来找她。
一定。
第29章 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