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回首,便见郦酥衣一袭素衫,外披着鹅黄色的风衣,迎面跑了过来。
她的面上挂满了激动与焦急,看眉眼间的疲惫之色,似与他一般——一整夜都未阖眼。
看见那一抹靓影,男人眼底原本凌厉的神色柔了一柔。
小姑娘身轻如燕,扑入他怀中。
“郎君——”
这一句她未加思索,唤得有些急。
那身形匆匆,更是毫不犹豫地扑了过来,引得男人微微一怔神,高大的身形也不由得稍稍一顿。
他回来了。
两天一夜,他终于回来了。
想起这两日等候他时的焦虑与不安,再嗅着他身上那道熟悉的兰花香,郦酥衣愈发觉得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用脸颊一侧紧贴向沈顷的胸膛。
“郎君……”
再出声时,少女的声音里已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哭腔。
沈顷放在她肩胛处的手滞了滞留,男人低下眼,温声道:“我回来了,我平安回来了。郦酥衣,你怎么还哭了呢?”
他的声音很轻,温柔的语调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淡淡的无奈。
郦酥衣双手紧抱住男人的腰身。
听见他这般说,少女的声音越发软了。她埋首,细密的眼睫上挂满了湿润的泪水,风乍一吹拂过,便有泪珠子扑簌簌的落下来。
“您去了这么久,又同妾身说您很快便回来。妾身在帐子内等了许久,天色渐晚,您仍久久不归。妾身好生担心您……”
这两日一夜,每时每刻,她无不是在提心吊胆之中度过。
直至看见他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
郦酥衣将他抱得愈发紧。
“妾身给您的平安符呢?”
男人愣了愣,下意识地望向腰间。
还不等他开口,郦酥衣已伸出手。
一整日过去。
金乌再度西沉。
帐帘未掩,当霞色涌入军帐时,郦酥衣正坐在桌前绣着一幅平安福。再过几日便是新春,西疆虽地处偏僻,但也有许多年味儿。此番朝廷又往下拨了许多被褥衣裳,沈顷不在,便由郭孝业领着人将褥子一一分发下去。
大营上下,皆是将要入年的喜气洋洋。
此次沈顷轻装出行,并未有多少人知晓他的下落。
即便知晓他出行者,也并不会担心他的安危。
毕竟在众人眼中,将军武艺高强,一小部分的西贼,根本伤不了沈顷分毫。
便就在此时,一道打马声,帐子外传来将士们的呼喊:
“将军回来了!”
“沈将军回来了——”
手指被针头扎出个小洞,血珠子细细密密,自指尖渗出来。听见帐外的呼声,郦酥衣连手上福字也顾不得了,赶忙将针线放下,披了件披风走出帐去。
此时方至黄昏。
霞光映地,天边红云烧了一片。
“幸好幸好,平安符也还在。我就说,这是智圆大师开过光的,郎君日日将其佩戴在身上,平安符也会日日保佑郎君平安。”
闻言,男人目色似是微微一动,只这么一瞬间,隐约有什么情绪自他眼底生起,却又是转瞬即逝。
他低下头,声音亦微微沉下。 不知似是某种肯定,还是某种保证。
男人道:“嗯,我日日都会平安。”
郦酥衣这才被他哄好,眉开眼笑。
少女面容清丽,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唇角处更是有一对儿不深不浅的小梨涡。这般抱了沈顷一会儿,她忽然听见沈顷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郦酥衣疑惑抬眸,这才看见——男人身后跟了个小猴儿似的“小野人”。
寒冬腊月,小野人身上挂着破布,看上去脏兮兮的。
那一张脸更是被泥巴糊着,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
这是何人?
他看起来根本不像西疆的将士。
见她疑惑,沈顷淡声解释道:“他叫小六子,是我从箜崖山捡回来的。看他有些本事,便将他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