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收到几家公司的面试失败通知,楚音终究是无法再强装镇定了,在大街上很丢脸地哭了出来,路人或悲悯或不解或冷漠地看着他,但每个人步履匆忙,谁都没时间去理会一个情绪崩溃的陌生人。
一辆保姆车缓缓停在楚音身边。
李瑞安打开车门,邀请楚音上车。
楚音白着一张脸沉默地坐着,胡乱地擦干泪后,才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瑞安听出他语气里的抗拒,放轻声音,“楚音,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告诉我......”
“不需要。”楚音绞着自己的手指,慢慢地抬头看着青年,“我不想再见你。”
李瑞安被浑身是刺的楚音排除在外了,他努力地笑了一下,“为什么,我们是朋友。”
楚音不要再相信李瑞安的话了,瞪大了眼睛否定,“不是。”
他觉得自己很笨,早该在李瑞安说自己被灌酒向他寻求帮助,却给错酒店房号让他碰上司立鹤时,在李瑞安那么多次的欲言又止里,他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连司立鹤也在提醒他,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朋友。
“是司立鹤让你来的吧?”
他见到了李瑞安露出震惊又慌张的表情。 果然。
太多的痛苦,楚音居然不觉得痛了。
坐实猜想,他拉开车门要下车,被李瑞安抓住了,他奋力反抗起来,听见李瑞安说:“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楚音捂住耳朵逃避地道:“不要说,我不想听。”
可事已至此,不是他不想听就能不面对现实。
李瑞安握住他的双肩,一遍遍跟他说对不起,诉说自己的背叛,说如何伙同司立鹤引他入套,“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起。”
楚音发疯似地推开他,声音变得尖锐,“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说?既然要骗我,为什么不一直骗下去?”
他从来是温顺的、可爱的,可是所有人合起伙起来欺负他,把他折磨成一个情绪失控的疯子。
楚音大吼过后又倏地安静下来,肩膀耷拉着,耳朵嗡嗡嗡响,四周的声音都变得模糊,又好像有一群人在他耳边哈哈大笑着他的无知与可怜,他企图找到嘲笑他的人,惶恐地四处张望,可是眼前除了满脸愧疚的李瑞安,再没有其他人。
他失焦的视线慢慢聚拢,李瑞安的声音由远及近,“我知道我不值得原谅,但起码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看见你这样,我很痛心。”
哪样?
是住廉价旅馆、老旧公寓,还是找不到一份好的工作?
亦或者被他的丈夫,所谓的爱人和朋友当狗一样耍?
楚音的手里被塞了一张银行卡,还没等李瑞安说出密码,他就将这张卡狠狠地摔出去,愤恨地瞪着对方。
李瑞安低声,“楚音......”
楚音心里想过很多狠话,可最终说出口的只有简短的甚至称不上有杀伤力的一句,“李瑞安,我讨厌你。”
他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喧闹的市井里,不一会儿纤瘦的身躯就被人群吞没。
李瑞安没有办法想象身单力薄的楚音要去过什么样的生活,在车里哽咽了很久,深吸一口气跟司立鹤汇报。
“楚音的情况不太对劲,看起来像是病了。”
“他都猜到了,不肯要我的帮助,以后也不会再相信我。”
“小司总,请你对他好一点吧......”
司立鹤没有回答,挂断了通话。
派出去的人二十四小时秘密监视着楚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楚音的情况。
他一直以为楚音是个胆小鬼、小气鬼,后来还变成了个动不动就流眼泪的爱哭鬼,每一个标签都在诉说着楚音的软弱与娇怯,可是楚音比他想象中要坚强。
遭受重大打击的楚音摔得头破血流,却很快地爬起来,没有一点点过渡的时间就不打伞闯进了暴风雨里。
这不是个好现象。
换上便装的保镖每隔两小时会给他传送楚音的实况。
密密麻麻的照片,高清镜头下楚音的小表情清晰可见,脸色惨白,皱着眉、抿着唇、闭着眼,流着泪,唯独没有笑容。
司立鹤记得楚音很爱笑,小狗一样扑到他怀里撒娇,笑起来眼睛都在发光。
有了对比,楚音如今的灰暗与麻木就更加触目惊心。 那么爱司立鹤的楚音却说,爱并没有那么重要.......
司立鹤胸口像堵了一块浸满了水的棉花,一呼一吸都变得漫长,他不喜欢被拒绝的体验,更烦躁于楚音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的态度。
他故意拖着度假开发区的项目不签名,陈邵风撑不了多久,在外界和陈家长辈的双重施压下,想必再过几天就会同意跟楚音离婚。
作为风流逸事的主人公之一,又位处盛锐重要职位的司立鹤势必会对集团造成影响。
盛锐的股市有所波动,董事会不满他闹出桃色绯闻,议论纷纷——若只是寻常的八卦也就罢了,偏偏还扯上了陈楚两家。
司秦为了舆情着想,撤了他总经理的职位,把他打发到贸易金融部做副经理。
盛锐姓司的不止司立鹤一个,堂叔等旁支亲戚虎视眈眈,未来三五年,司立鹤大抵都不能回归原职,更要低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