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柜落地,树桩子冒起青烟,一撮木屑燃起了火苗,隋玉大松一口气,紧跟着问:“接下来怎么办?让它烧着,还是往上加柴。”
“加柴。”赵西平盯她一眼。
隋玉跑进灶房掰坨牛粪,又跑出去丢火苗上,牛粪耐烧,等牛粪烧尽,树桩子也能烧出个坑来。
“她来问我你对我好不好,我说你是个好人。”隋玉去舀水洗手,说:“水缸里没水了。”
赵西平刚将食柜搬进灶房,出来又拿起扁担勾水桶,错身时说:“别忘了你答应的。”
“我知道,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隋玉耸肩,她进灶房舀黍米淘洗,隋良挟来燃烧的牛粪塞灶洞里,又挟一坨干的继续出去烧。
灶里的火烧透了,隋玉踩断几根木柴码地上,冲外面喊:“良哥儿,你来看着火,我泡点萝卜干,还要去买油。”
她进屋拿钱,又提着罐子出门,嘱咐说:“你来栓门,你姐夫挑水回来再开门。”
隋良颠颠跑过去,又探头往外瞧,隋灵不在巷子里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巷子头的孙大娘问。
“过了晌才进城。” “喜宴办了?”
隋玉笑着点头。
“老家办了,在这边还办不办?赵夫长送出去的礼钱可还没收回来。”孙大娘好心提醒。
隋玉不清楚,只说听赵西平的。
她去油店里买一罐豆油,回来了黍米粥也煮沸了,赵西平坐在灶边烧火,添柴的空档用来磨砍刀。
“晚上还去河里洗澡吗?”隋玉进门问,“草网挂在墙上,去河里洗澡的话帮我下网,我卖了鱼再买斤肉回来炼油,我发现你喜欢吃荤油炒的菜。”
男人磨刀的动作慢了,他点头应下,说:“想买肉我给你拿钱。”
“你手里还有多少钱?”隋玉回头看他,又打听道:“今年的俸禄可发了?是年头发放还是年底发放?”
“年头发,我手里应该还有十来贯钱。”
“离过年还有三个月,你手里的钱先攒着别大动,留着防意外。”隋玉拧干洗净的萝卜条,她琢磨着问:“今晚吃拌萝卜条行吗?”
“随你。”
随她那就不炒了,锅里煮着粥,再炒菜还要刮饭洗锅,太麻烦。
“我想想赚钱的法子,若是赚到钱,我们就吃好点,赚不到就让嘴巴受点苦。这三个月若是没有花大钱的地方,过年的时候就多买些猪肉,到时候给你炖肉吃。”隋玉又捡起之前的话。
赵西平不觉得他有花大钱的地方,唯有家里的两个瘦鬼病了抓药看病耗钱。他放下磨得发亮的砍刀,进屋提四贯钱放进她日常拿钱的木箱里,出来说:“我留六贯钱在手里,给你四贯钱买菜,你看着用,日子不能过差了,吃不好伤身体。我干重活的,陪你耗不起。”
“不让你陪我耗,你放心,我们姐弟俩就是饿死也让你吃饱。”隋玉转身就垮下脸。
赵西平恍若没听出她的阴阳怪气,他心情颇好地坐下烧火。
饭前气她一顿,吃饭的时候赵西平觉得耳边清净极了,他胃口大好,喝了四碗粥才停下筷子。
“锅里还能盛半碗,你也给吃了,免得夜里招耗子。”隋玉拿碗去给他盛。
“你们吃饱了?”
“我们饱不饱都行,饿不死就满足了。”隋玉假笑着给他递碗,说:“你只管你吃饱,吃撑,养得肥肥壮壮的。”
赵西平认同地点头。
隋玉一秒拉下脸,转瞬一想,她又假笑道:“这会儿不嫌我关心体贴你了?还是喜欢上我了?”
赵西平瞬间没胃口了,他撂下碗,嫌恶道:“你话少点就好了。”
隋玉捡碗去洗,嘀咕说:“别想了,我一个人说两个人的话,是吧,良哥儿?”
隋良连连点头。
男人嗤笑,他进屋拿了衣裳,出门去河里洗澡。
“草网。”隋玉跑出来提醒。
“拿了。”赵西平走出去了又折回来,他喊上隋良,说:“天还不冷,你也去河里洗澡。”
隋良不肯,他坐着不动。
“他在家洗。”隋玉出声,隋良胆子小,天黑了不会跟其他人走。 赵西平走了,隋玉让隋良烧火,她用蒸锅烧半桶热水兑凉水洗漱,进了九月,夜里就有点凉了。
晚上还是三个人分两头睡,隋玉借着月光看向墙上挂的狼皮,问:“你自己打的狼?”
“嗯。”
“今年还打狼吗?”
赵西平翻个身不搭理她,狼又不是长在地里,他拎刀过去了就能砍回来。
“孙大娘今天问我你在家还办不办喜宴,办几桌酒能收回礼钱。”隋玉转了话头。
“不办。”赵西平嫌丢人,更讨厌来吃酒的兄弟可怜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