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睡了噢,你别忙太晚了,明天还有时间。”隋玉交代。
“嗯嗯嗯。”赵小米敷衍地应声。
从赵小米来了之后,一直是她跟隋玉睡正房,隋良一个人睡在厢房,姐弟俩算是正式分床了。
夜半三更,公鸡打鸣,隋玉睁眼看屋里的油盏还亮着,她翻个身,发现赵小米靠坐在墙上睁着俩眼飞针走线,线从布里穿过,扯动间发出细微的声音。
隋玉没作声,赵小米也才十五岁,搁在现代,上学晚一点还是个初中生,想穿好看的新衣裳的心态能理解。她也有过,甚至是穿上新衣裳了舍不得脱,睡觉也要穿上。
听着抽针拉线的唰唰声,隋玉又睡了。
天色麻麻亮时,隋玉起床做饭,她一动,刚睡下不久的赵小米也坐了起来。
“再睡一会儿,你昨晚什么时候睡下的?”隋玉温声说。
“早就睡下了,我睡好了,不困。”赵小米挂着俩黑眼圈,人却挺精神,她套上灰扑扑的补丁衣裤,一蹦就下床了。
隋玉开门放鸡群出去觅食,她进灶房去做饭。
赵小米坐灶前烧火,提着针线筐继续缝衣裳。 一顿饭煮好,昨夜里赶工的罗裙收尾,不等吃饭她先套身上,吃饭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红艳艳的罗裙上。
“良哥儿,你洗碗煮猪食,我去街上换钱。晌午吃不吃扁食?今天多包些扁食,我多调几个馅。”隋玉问。
说起吃,隋良高兴了,他蹦进灶房问:“是不是要炼猪油了?我想吃猪油渣馅的扁食。”
“行。”隋玉解下围裙绑他腰上,说:“猪食煮好了喊小米来舀,你还矮,别烫着了。”
说罢,隋玉去牵骆驼出圈,钱箱搬出来放骆驼背的筐里。之前赵西平还在家的时候,她家的钱都装在带锁的木箱里,现在男人不在家,外人又知道她家天天有进账,隋玉担心有人趁她们不在家的时候翻墙进来,她索性将铜板都拿去换银子。
朝廷设立的有银钱互兑的机构,隋玉牵着骆驼过去,七十贯钱数了半天,她额外又搭上半贯铜子。
“一斤猪肉没得了。”隋玉心疼地抽气,真黑啊,铜子和银子都是朝廷发行的,互兑的时候,一两钱的铜子兑不来一两银子。
太阳偏向头顶,隋玉牵着骆驼去猪肉铺割一坨猪肉,家里的猪油还够用半个月,还不到炼油的时候,这买来是打牙祭的。
到家,烟囱已经冒上烟了,赵小米在切萝卜,听见动静,她探头说:“三嫂,晌午蒸黍米饭,我再炒盘萝卜。”
“行,晌午随便吃点,晚上煮扁食。”隋玉把手上拎的一坨猪肉递过去。
猫官闻到肉香味从墙头蹦下来,喵喵叫着往灶房跑。
“你都这么肥了,还馋肉啊。”赵小米赶它出门。
给骆驼喂食饮水,隋玉趁机在沙坑里埋下七十两银子,之后进屋做饭。
下午,赵小米在家缝衣袖,隋玉跟隋良赶猪羊骆驼去吃草,一筐萝卜也驮到河边洗刷干净,放在河边晾干了才装筐带回去。
赵小米的一身衣裙做好了,她迫不及待地穿上,一身桃粉,耀眼极了。
“三嫂,我就喜欢这样穿,明天去摆摊,我系个围裙,外面不穿窄裙了。”
“行呗,你喜欢就行。”隋玉没意见。
正在揉面,冬子爹挑着两个面坛子进来了,他一进屋先看向红艳艳的姑娘,又跟隋玉说:“你来看看面,我碾了四道才装坛的。”
事关生意,隋玉不敢将就,她从自家面缸里舀半瓢面出去对比,冬子爹磨的面不孬,她出去借个面斗来量面。
一斗面三百六十文钱,两坛子倒出三斗面,剩下的不足两碗,冬子爹带回去自家吃。
“昨晚还欠冬子娘八十四文钱,这是一贯,这是一百文,再给你数六十四文钱。”隋玉拿出今天特意留的铜板,她反复数两遍,说:“大哥,你也数两遍,确认清楚了再走。”
“哎,行。”
隋良拿个草团出来让他坐。
隋玉继续去揉面,男人不在家,没了依赖,她自己揉面也揉出了功夫,手腕上的力道练出来了,一盏茶的功夫,盆里的面就揉成了团。
赵小米正在切萝卜,隋玉过去装两瓢先去炒馅,猪肉下锅煸出油,只留半勺油,其余的都舀起来装罐。
“钱是够的,我走了。”冬子爹拿起扁担,他以为隋玉在准备明天包包子的馅,闻着肉香,说:“难怪你生意好,太舍得放油放肉了。”
隋玉没解释,反而跟着他的话说:“做实在生意,不能偷工减料。”
“你还要面吗?我家还有麦子。”卖面比把麦子卖给粮铺划算多了。
“过个五天,你再给我送两坛来。”隋玉觉得这人不是偷奸耍滑的性子,她跟出去说:“我五天要用三斗面,你隔五天给我送三斗来,只要面不比粮铺的糙,我就从你这里拿货。”
“我家存粮也不多了,去年拉去粮铺卖了不少。”冬子爹懊恼,他许诺说:“今年麦收了我不卖给粮铺了,磨面卖给你。” 隋玉冲他一笑,稍稍提点道:“你没有,别人家有啊。”
冬子爹恍然,他瞬间大喜。
“我要的面不多,你别折腾多了,小打小闹还好,别让官府找上门了。”隋玉又提醒一句。
“我晓得我晓得,我就是从亲戚家借点粮。”冬子爹兴冲冲回去。
隋玉回屋包饺子。
“骚狐狸,净勾搭男人。”对门的婆子低骂一声。
一盖帘饺子包好,冬子爹挑两个筐来了,一筐泥萝卜,一筐萝卜秧,他进门将两样东西倒地上,说:“今天这筐萝卜不要钱,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