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象牙?”赵西平没听说过,更没见过,他嘱咐说:“你离这些人远点,他们估计在关外游走好些年了,匪气太重,一个个警惕的很,肯定是杀过不少人的。”
隋玉也发现了,这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商,身揣珍宝,在他们眼里看谁都是贼,上一瞬好端端说话,下一瞬提刀杀人的事放他们身上都是正常的。
待西厨那边安静下来,隋玉跟赵西平也搂着孩子歇下。
次日,河对岸刨土挖地的声音将人吵醒,赵西平离开客舍回城早训。他离开之后,隋良过来抱走小崽,隋玉又捂着褥子睡一阵才起床。
四月天气转暖,隋玉早上就在河边洗脸,她蹲在河边望着对岸挖地基的人,天还不亮就来动工的是奴隶,这会儿拿钱做活的戍卒才过来。
一直到日上三竿,胡都尉的小舅子才慢悠悠过来。
隋玉本来在跟小春红一起练箭,听到争吵声,她挎着弓箭跑过去看热闹。
“开工不到十天,他就拖欠工钱不给,这帮兵卒在讨钱。”帮工张嫂兴致勃勃地讲,她捶洗着床单,不耽误嘴上说话:“我听有人说我们这边盖房都是一天一结,他们要求姓崔的也要一天一结。”
胡都尉的小舅子朝这边瞪两眼,怒冲冲地黑着脸走了。
隋玉等他走远了,提着嗓子高声问:“哎,怎么说的?他给不给你们发工钱?” “回去拿钱去了。”一个戍卒高声说,“我姨家表兄的妹夫在赌窝里当打手,我听说姓崔的把他姐夫给的钱拿去放利了,所以才拖着我们的工钱不给。我干个一二十天就不干了,免得到了后面他拿不出钱给我们。”
隋玉:……
真是赚钱有道啊!
“娘子,你说对面的客舍能盖成吗?”张嫂问。
隋玉点头,“能盖成,姓崔的拿了钱,肯定要让他姐夫看到房子。”
“也是,请不到盖房的人,不是还有奴隶嘛。”张嫂唏嘘,“这些奴隶真倒霉,天不亮就赶过来,天黑透才放人走,吃的饭还不如我们养的猪吃的好,完全不当个人看。”
隋玉叹一声,没了看热闹的心情。
她挎着弓箭离开河边,正想去找小崽,突闻第一进客舍里传出琴声,客舍的侧门紧闭,看不见里面在干什么。
隋玉在原地站了站,心想琴声还怪好听的,刚走几步又听到鼓声。
“姐,小崽还给你。”隋良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将小崽塞给隋玉,一溜烟拐过墙角往东跑。
隋玉跟小崽大眼瞪小眼,她取下弓箭,抱着孩子去追隋良。
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客舍东边跟牲畜圈之间堆着干草垛,隋良、阿水、大黑狗都爬了上去,站在草垛顶上探着头往墙内看。
“看的到吗?”隋玉问。
“只能看到一点点,有胡姬在跳舞。”隋良说,“客舍的院子里好像铺着毛毯,姐,这个商队真阔绰,之前的商队晾晒毛毯又是用布遮着,又是搭着架子,怕沾灰怕褪色……”
“我看看。”阿水扶着隋良,她个子矮,骑在狗身上也只能看个墙头。
“啊——”小崽冲隋良喊。
隋玉低头看他,一个错眼,草垛上的两个孩子惊叫着滚下来,大黑狗站在草垛顶上无辜地看着。
“怎么回事?”隋玉笑,“快爬起来,没摔疼吧?”
客舍的南侧门开了,一个眼如鹰目的男人走出来,隋玉看过去,她歉意地说:“打扰到你们了?我们这就走。”
隋良和阿水头顶干草爬起来,搂着滑落的草去喂圈里的骆驼。
那个男人什么都没说,又进去了,但没有关门,院子里的鼓点声和琴声也没有停。
“姐,他这意思是不是我们能过去看?”隋良问。
隋玉择掉他头发上的干草,说:“你俩离远点看,别带大黑过去,也别进门,更别发出声打扰人家。”
隋良拉着阿水轻手轻脚走过去,离门三尺远的时候止步,这才看清客舍里的场景,院中毛毯铺道,八个胡姬赤着脚走在毛毯上跳舞,她们身上挂着铃铛,手上拿着小鼓,一晃一甩,清脆的铃铛声和鼓点铛铛作响。
远处传来悠扬的驼铃声,又有一队客商过来歇脚。
隋良的目光从院中挪开,他姐在照顾小崽,他要去招呼客人。
“阿水,走了。”他轻声提醒。
阿水又看两眼,她恋恋不舍地离开。
大黑狗快速追上,路过门口时,它也往院子里瞅一眼。
门外没人了,一个端碗喝酒的男人走过去关上门。 “这个院里住着什么人?”新来的客商牵着骆驼路过。
“也是一队客商,从关外回来的,他们带的有胡姬。”隋良解释。
新来的客商来了精神,领头的人塞给隋良一把铜子,说:“他们出来吃饭的时候你过来喊一声。”
隋良摇头,他把钱还回去,说:“还是你们自己留心吧,他们挺凶的,不好惹。”
晌午时分,住在第一进的客商开门出来吃饭,隋良看见那个给他留门的男人,他小步凑过去,说:“今天新来的客商想认识你们,需要我传话吗?”
男人摆手。
“那我去跟他们说,不让他们来打扰你们。”隋良笑两声,一溜烟跑了,走前迅速说一句:“你人真好。”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与他同行的人也露了笑意。
“客舍里需要收拾吗?”隋玉趁机过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