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懒得回答他的蠢问题。
二黑这几天一直处于躁乱的状态,怕女主子知情要寻个机会惩罚他,又怕她不知道,其他人会去告发,到时候他还是落不了好。
他现在看谁都心怀警惕,但为了让秘密不败露,他又想讨好同为仆从的其他人,不过他担心他们讥讽他忘恩负义,或是趁机威胁他,所以他一直没行动。另一方面,他还想鼓动他们一起逃跑,但害怕青山这个愣子得到风声要杀他。
“都怨你。”二黑突然面目狰狞地攥起拳头,下一瞬,他被青山踹倒在地。
青山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按在地上狠狠捶一顿,也想借此压下其他人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
张顺趁乱观察其他人的脸色,宋家的家仆个个面露不屑,显然他们清楚那晚的动静。甘大甘二皱着眉,看样子是不知情,也是,他们那晚守在队伍的前面,很可能没发觉。李武垂着眼,面色平静地继续给骆驼刷毛,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打斗。剩下的八个人是跟青山和二黑一起从胡都尉手上讨来的,大多对青山很服从,但在自由身面前,他们心思浮动了。
一个错眼,张顺看见远处的墙根下站了个人,定睛一看,竟是隋玉,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
隋玉冲他点了下头,很快消失在墙根下。
张顺站了起来,他思索几瞬,不免有些惴惴。
打斗的二人也分出了胜负,二黑被青山揍得鼻血直流,他躺在草地上放声大哭。
“这是怎么了?”甘大这才开口。 “是啊,青山跟二黑不是挺要好的。”甘二疑惑,“怎么打起来了?打成这个样子,主子看见要问的。”
李武突然笑了,他看向青山,说:“关系是挺好,你挺为他费心的。”
青山活动一下手腕,没有接话。
“你们回吧,我们在这儿守着骆驼。”宋家的家仆说,“你们回去歇着,夜里换你们来守夜。”
龟兹的巷道窄小,房屋密集,现在投宿的地方没有牲畜圈关骆驼,只能赶到草场上,日夜派人守着。
“那我待会儿来给你们送饭。”甘大说。
“行。”
张顺领着人往回走,二黑一个人落在最后面,心里惴惴不安。
回到阿古巷,女仆们已经做好了饭,两盆白花花的大米饭,铁锅里还炖着满满一锅羊肉。
“都回来了?回来了就吃饭,这一路都渴着饿着,大家受苦受累了,这顿多吃点,好好补补。”隋玉从屋里走出来。
张顺看她一眼,迅速收回视线。
小春红先给隋玉和宋娴各盛一碗饭,再舀满满一碗羊肉送过去,之后先给女仆盛饭,最后才是男仆。
甘大提个桶来,说:“吴叔他们在守骆驼,你把他们的饭菜分出来,我待会儿给他们送去。”
“噢,好。”
米饭和羊肉盛一起,甘大一手提桶一手拿碗,喊上甘二,兄弟俩端着饭去草场上吃,他们不放心把自家的骆驼全部交给另一伙人守着。
二黑排队在最后,轮到他时,小春红惊叫一声:“呀!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隋玉闻声看过来,皱眉说:“好端端的,你跟谁打架了?”
二黑心下一松,看样子她那晚没听到动静。
“是我打的,他自找的。”青山开口。
“我不管你们为什么打架,不过不能结仇生怨。”隋玉叮嘱一句,扭头继续吃饭。
其他人盯她几眼,各自心下揣度着。
因为值夜守骆驼,隋玉安排男仆白天休息,她跟宋娴下午的时候带着九个女仆出门,打算去城里探探情况。
“大掌柜,我跟你一起。”张顺追出来,“你们都是女人,我不放心。”
隋玉摆手,示意他回屋睡觉去。她们这一行人十一个人,先后经历两次沙尘暴,个个灰头土脸,脏得看不出底色,邋遢得像个叫花子,谁会打她们的主意,再说这里还有汉军驻扎,遇到危险可以求救。
沿着来时的路走出去,突然听到一阵热闹的呼喝声,隋玉停住脚步,拉着宋娴循声找过去,还没看见人,她们先听到欢快的鼓点伴着悦耳的筝声。
“这个鼓声跟我们那里的鼓声不一样。”宋娴说。
隋玉有些猜测,这个鼓点不像是用木槌敲出来的,可能是手拍出来的,像腰鼓那样。
绕过两座石屋,来到一堵高墙外,这是用黄泥和石头堆砌的高墙,石墙厚重,承重也极佳,砌了两层,下面开着一堵黑洞洞的门,上面光线极好,一群人在上面奏乐跳舞。
隋玉和宋娴领着一帮没见识的女仆站在下面仰头欣赏,上面跳舞的人发现她们也没驱赶,反而移到一个视野更好的地方翩翩起舞,自信而大胆地展示动人的舞姿。
“传闻龟兹人能歌善舞,也喜好乐舞,这个传闻果然不假。”宋娴感叹。 隋玉“嗯”一声,这欢快的鼓点比过年时跳傩舞的鼓点更能鼓动人,要不是怕出丑,她都想踩着鼓点扭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龟兹这个地方在后世是新疆的库车还是哪里啊,这不就是能歌善舞的新疆人的老祖宗嘛,一切说得通了。
一曲落幕,隋玉拍手叫好,宋娴和其他人也大着胆子拍手叫好。
楼上的人笑出声。
楼上筝声又起,隋玉跟宋娴带着人走了。
路上,宋娴问:“玉妹妹,你懂乐器吗?我想给绿芽儿买个腰鼓回去。”
“我不懂,不过我也想给小崽买个腰鼓。”隋玉嘿嘿笑两声,说:“我也打算给我自己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