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想了想,问:“你们接下来打算还去哪个地方?我们跟你们一起同行。”
“我们要回关了。”客商又惊讶了,“马上都五月了,你们还不回关?我们要赶在八月之前入关,在洪池岭下雪前离开西北。”
隋玉打算是九月之前回关就行,费了好大的劲出来一趟,她还想多走一两个地方。
“是这样,我们头一次来龟兹,不了解情况,害怕受骗,你们往后几天去买货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们跟上?我们不插话,也不多打听。”隋玉不再兜圈子,直接说明目的。
这时,一个正忙着卸货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自我介绍是泗水郡人氏,明年想在敦煌安家,为了出关方便想在边疆住几年,但是住所没着落。
隋玉闻声知意,这人是想在敦煌搞个民房,但敦煌的房子和地都是官府的,分配到每个人头上只能住不能买卖,除非是当地的人买下荒地,在荒地上自己掏钱盖房。不过这种房子住的都有人,如果不是官府分配的房子住不下,没人愿意多掏钱买地盖房。
“不知道你在我的客舍住没住过?没住过?噢,你今年回去可以去城北的长归客舍住几晚,一间客房配一间大仓房和一个牲畜圈,一晚只要一钱,还有人照看骆驼,白天放出去吃草,晚上再赶进圈。你想买个民房为了方便住人和放货对吧?你可以在我那里租个房,一年算你三百钱,那间房除了你不再对外租赁。你的货放仓房也不会有人动,你不在的日子还有人守着,不会出现偷窃的情况。”隋玉说。
“这比你在某个屯买座小院要划算,我的客舍吃喝都有,不论什么时候回去,用十来个铜子就能买碗热汤饼,不用你生火烧水再费心煮饭。”隋玉语气缓缓地介绍。
“我明白,你是想通过我借赵千户的名头在敦煌买房,如果你是打算落户在敦煌,那肯定是买房划算,我也愿意帮忙。但你只是短居几年,住几年就走了,买房还要置家具,长时间不回去,家里落得满是灰,回去住几天,打扫都要耗两天的功夫,实在是不划算。”
“我要带妻儿过来住几年,还是想买座小院。”花岁春找到机会插话。
带妻儿?隋玉语塞一下,但她还是不想放弃这单生意,她又问:“你妻儿过来之后,你是在家陪着,还是继续出关?” “要赚钱的,不出关还能做什么?”花岁春笑。
“那我建议你还是租住我的客舍吧,屯里的人有些排外,大家都是地里刨食的,唯有你的妻儿不劳作还衣食无忧,你想想会如何。”隋玉说。
花岁春若有所思。
“我的客舍常年有人,除了帮工奴仆,就是猫和狗,对了,我的家人也住在客舍那边。”隋玉又补一句,“不至于冷清,也不会热闹太过。”
“这事先不急着做决定,你再想想。”年长的老客商打断两人的谈话,他跟隋玉说:“罢了,看你是个热心人,也让你浪费不少口水了,说不准花小子还要劳烦你照料一二,你明天带人跟我们进城。”
“哎。”隋玉笑了。
宋娴也笑了,隋玉是真拉的下脸套近乎,她有些佩服。
“不打扰你们卸货了。”目的达成,隋玉告辞,她跟老客商说:“我知道有一家的烤馕特别好吃,晚上我给你们带一炉回来,你们晚上别准备干食了。”
客商点头,见隋玉回屋了,他也转身进屋。
隋玉跟宋娴脚步轻快地离开阿古巷,她这次点了五个男仆带上,这五人都是从胡都尉手上讨来的。
进城转一圈,隋玉又遇到一队相识的胡商,这队胡商从乌孙过来,买了七匹品相不错的天马准备卖去长安。
“那你们今年冬天就不在敦煌停留了?”隋玉问。
“对,后天就离开龟兹,要赶在入冬之前进长安。”胡商点头。
隋玉绕着天马看一圈,打听打听价钱,又跟宋娴买来的汗血宝马作比较,汗血宝马是大宛马,天马是来自乌孙的马种,大宛马的骨架更大,观赏性更强,不过也更贵。
“对了,不知道你们带来的有没有粮种,我想买一些。”隋玉想起粮种的事,龟兹国的粮种在大汉都能找到,现在想寻新粮种只能朝更远的地方跑。
胡商摆手,他们不做粮种生意。
跟胡商分别,隋玉跟宋娴去老地方买烤馕,那是在一个有些偏僻的小巷里,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汉和他的老婆子在家做卖馕生意,客人都是附近的住户。她们前天闻着香味找来,跟着附近要去买烤馕的人一起找过去的。
打馕的老妇人看见隋玉和宋娴笑笑。
“我们要两炉馕。”隋玉比出两根手指。
老妇人明白了,她指了指自家的地毯,示意她们坐着等一会儿。
隋玉跟宋娴坐过去,五个男仆也跟过去找空地站着。
青石做基,黄土做墙,院子里种着一棵大枣树,墙边还爬着葡萄藤,一只老猫趴在墙头一晃一晃地摇尾巴,这是个生活气息浓厚的小院。隋玉坐在枣树下托腮望着进进出出买馕的客人,这里的女人高挑白皙,真是好看啊。
一个眼下长着小雀斑的棕发少年走过来,隋玉和宋娴无声望着他,他在二人之间打量几眼,脚步停在隋玉面前。
“你们汉人真会做生意,女人都出来赚钱了。”棕发少年会讲一口带着羊肉味的汉话。
隋玉点头,“对啊,我们大汉的人都极为大胆,敢想敢做。”
不然能把西域打下来?
棕发少年似乎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面上浮现一丝恼意。
“你会讲我们的话。”宋娴插一句,玩笑着问:“莫不是打算长大了去大汉做生意?”
“不,我打算把我们的乐舞传去长安。”少年激动地说。
隋玉和宋娴不由笑出声。 “你们笑什么?”他问。
隋玉摇头,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想笑。
“你们能带我走吗?”棕发少年低声说一句。
隋玉又想笑了,这人更是敢想敢做,也不怕她们把他卖了。
“你多少岁了?是不是见个汉人的商队就这么问?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她问。
“十五了,你们是我问的第二个商队。对了,我叫库尔班。”
“头一个商队怎么没带你走?”宋娴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