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我。”
尤其要当心你,尤其不要放你入结界。
这是你强忍痛苦所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你以为自己将要失控,疼的意识模糊中最清晰,最执着的念头。
要小心你。
要当心“本我”。
三寸寒光直对归终额首,而归终神力衰竭,连破碎的语句都道不明,归离集万民生死系于一手,而你眼角眉梢,皆是冰冷淡漠的寒意。
隐瞒的一切骤然被揭开,真相摇摇欲坠,尚无人来得及解释这错综复杂的一切,局势瞬息万变,谁知你是敌是友?
你便在这样的混乱中,这样真相不明的误解中,守得归离无忧。
她所认得的阿离,对自己要求极为严苛,连世间最卑劣不堪的灵魂都不曾放弃。
若旁人疑你恨你,你自避之止之,不会有分毫怨怼。
如魈惧你,你便无视于他,予他退避的机会。
如流云疑你,你便不再遮掩力量,叫她看清。
你做了力所能及,力所不能及的,所有正确的事。
你那么渴望认可,却也坦然接受每一个结果,尊重每一个选择,以极巧妙的方式,成全了所有的温柔。
哪怕事与愿违,亲友背离。
可若有人以静观照己心,养心如水,止水澄波,不为外理侵扰,自可寻得掩于层林巨石间,真正幽静的一方水镜。
想靠近她?走过去就是了。
她就是这样温柔的人。
……
一道律令掩在风中,越过苍茫群山,落在众人耳畔。
“自山后绕行,接应归终。”
歌尘瞥一眼身边人,魈苍白着一张脸,眸光低垂,一手立着长枪,一手扶着额头,抵御着脑海深处的阵阵刺痛——他受控颇久,一时沉垢尽除,难免揭开些陈年旧伤。
流云呆呆地望着两道相拥的身影,像是被瞬息万变的局势卡了脑子,混乱破碎的思绪搅在一起,因一时理不清头绪,一双狭长清冷的眸子睁得滚圆。
歌尘叹口气。
她离城数年,同魈少有接触,未有深交,却深知流云秉性。
流云素来心无净垢,爱恨分明,是个待人接物极诚挚纯粹之人,因而也理解不了太过复杂的事情,她大约是识不清帝君同离之间种种因缘纠葛。
歌尘张开五指,将那律令笼下,垂眸应道:
“得令。”
……
山风轻拂,郁林浅吟。 未被波及的几颗皱皮枣树立在几座塌了大半的民居旁,梢头朝露未干,叶片晶莹湿润,在日光映照下,闪烁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