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
想到这儿,春意娘又将眼神落在儿子身上。
看着他那小小年纪已显出几分清俊的五官,叹了一口气。
“我儿天资聪颖,怎能被我这么一个出身不堪的娘给拖累了?你娘我当年,只是青楼的一介清倌人,若非抓住机会灌醉了你爹,也没有这个成为良妇的机会……”
“好在你爹心善,留了我们娘俩一条命,将我们养在京城。”
“娘知道你读书好,也知道你是个有志向的,可靠你一人想在京城立足太难了……”
“你爹爹只你这么一个儿子,他如今又成了扬州城的太守,若不把他底下的人脉资源留给你,他活这一辈子图什么!”
“所以,即便没有你爹寄来的这封信,娘这两年也打算带你回扬州投奔他的。”
“他便是再残忍,能忍心看着自己的独子沦落街头?”
坐在椅子上的小符笙,双手无力地抓着椅子上的雕花背板。
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是远超出这个年龄的成熟。
“娘。”
他仰头道:“先生说,大家族之中,嫡庶之别极为分明,正妻与妾室的待遇,更是天壤之别。”
“在京城,即便我们过的再不堪,再狼狈,您也是当家的娘子,手下指挥着十几个仆人,将来儿子读书得了学问做了官,还能给您请封诰命,让您一世优渥,不为名声所累。”
“可到了扬州,您便要处处仰人鼻息,端茶倒水伺候另外一个女人。”
“儿子……甚至还要称呼他人为母亲。”
“我们……真的要去扬州吗?”
少年的瞳孔,干净不然尘埃。
无论他的生母是怎样的出身,他都不会嫌弃半分,甚至……会因此更加心疼母亲的不易,想着早些长大成人,护持住母亲,保她一世安稳。
正在收拾金银细软的春意娘,陡然听到儿子这般贴心的话,心头一梗,眼眶顿时红了。
她春娘这辈子没有投个好胎,也没能嫁的个良人,唯唯诺诺过了一辈子,却生了个人人艳羡的好儿子!
便是立时死了,她也值了!
只是。
她不能死,她得撑着将儿子带出琅琊山,带回扬州!
一把擦去眼角的泪痕,春姨娘将收揽好的东西,往怀中一塞,拉着小符笙便往外走。
“一会儿跟紧娘,千万别发出声音,知道吗?”
符笙没说话,紧紧握住春意娘的手。
来自母亲的温度,让他在这兵荒马乱的夜晚,心里无比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