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跌坐在地,长发被雨水浸湿,淋漓地搭在惨白的衣襟上。
地上脏污的泥水,将那不染杂陈的雪色长衣,变得污脏不堪。
“你是谁。”
韩氏微钝的眼角眯起,变得锋利而严肃。
冷声质问。
“大雨天穿一身丧服,来我太守府门前,是何居心!”
少年扶着湿滑的地面想站起来,但腰部被踹的剧痛感,让他没使上力,反而跌的更狠,脏污更甚。
雨越下越大了。
他仰头,看着那尊贵优渥的太守夫人,看着她发上那纯金镶宝石的海棠花簪子,看着那在罗衣阁一件逾千两的湘色锦裙,看着她目中的清傲、蔑视之意,只觉得这人间之事,如此荒唐。
他那上不得台面的生母,为了二两银子的酬劳,和家里帮佣的仆妇吵得不可开交。
为了给他谋条前程,宁可把命丢在荒山之中,也要将他送往扬州。
可拼尽全力,她仍是一个连族谱都上不了的外室妾,连给主母跪着奉茶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太守府真正的女主人,他那名义上的母亲,只要一日不改姓就要孝敬一日的符氏主母,如今,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看他的眼神,如看一滩污泥。
想起春姨娘的交代,想起春姨娘的死因,想起自己往后的谋算……
符笙忍住心头的酸胀和悲哀。
要想有朝一日,站在那台阶之上,凭借符家的势力,在扬州、在大安朝站稳脚跟,成为这符氏的主人,给枉死的母亲一个诰命。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忍。
符笙回头望了一眼。
那驾送他来扬州城的马车,车帘紧闭,半丝风声不泄。
这位皇城来的郡主娘娘,碍于情面,或许会出手助他一次两次。
但他年纪虽浅,却早已洞晓人心人性。
情分都是有度的,用一次少一次,这位郡主心有城府,身份神秘,也许将来能帮更大的忙呢,何至于用到现在?
现在……
他还可以忍。
符笙小小的身体,终于再次站起来,立在雨中,对那韩氏拱手作礼。
声音轻不可闻。
“母亲。”
韩氏面色大变。 身形险些没稳住,往后踉跄几步,扶着丫鬟的手,才堪堪从那震惊之中缓过来。
手,死死掐着丫鬟的胳膊,恨不得掐出两条血印。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