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匆匆地起身,发麻的双臂撑起半边身子,衣角掀翻了那已冷尽的烛台,长袖将那案牍满桌的书稿给推搡落地。
散乱的发都来不及整理。
左脸上还带着压了一晚上的淤青。
他只略整了整袖口,便要夺门而去。
“怎能去芝兰殿胡闹!”
好在小太监扑过去拦住了他,用一种艰涩、无奈、又绝望的语气道。
“陛下,您好歹让奴才给您收拾一番啊!”
“若薛乾大人看到您这副样子,回头能把奴才骂死!”
……
芝兰殿外,绘满彩漆的门下,宫妃们还在喋喋不休地争吵,你来一句我来两句已消磨时间。
史皇后此刻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在太后娘娘面前参皇贵妃一笔,完全忘记了自己一宫之主的身份,此刻最应该做的是管理好这些嫔妃,别再外头丢人现眼了。
忽然——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
众人或期待、或嫉恨、或恐慌地朝门内望过去——
本以为会看到仪态万千的太后娘娘。
没料到,却看到一个面若腮雪,被养得唇红齿白的妇人装扮的妃嫔,从那门后显现出身形。
她的五官,并不算出彩,只能叫清秀。
在这后宫一众国色天香的佳丽中间,朴素的不能再朴素。
可即便这样,仍收获了所有人嫉妒与怨恨的眼神。
无他。
突然出现的这女子,正是寄居在芝兰殿中,怀着陛下唯一个龙脉的,曾经的贵妃娘娘桑桑!
桑桑扶着自己那凸得并不明显的肚子,走一步缓三步。 面上带着得意的笑,慢悠悠挤到众人面前。
接着,双手搭在肚子上,露出那不染豆蔻的十指。
她极不好意思地道:“太后娘娘说了,女子若留过长的指甲,虽然涂上豆蔻看着美妙,可向我这般做娘的人了,便不好再留这长指甲了。”
“若哪天戳着自己,或者戳着腹中的胎儿,只怕陛下都要心疼了。”
谢嫔闻言,眼白都快翻出去了。
大姐,您那是指甲不是刀叉,还能戳进肚子里啊?
可心中再怎么嘲笑,再怎么鄙夷,谢嫔都不能否认,她是如此嫉妒桑桑……
说来不怕人笑话。
陛下还从未跟她圆房召她侍寝呢!
入宫数月,还是个雏儿……谁信!
可恨眼前这挨千刀的桑桑,都被打入冷宫里了,又使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将陛下勾了过去,不仅恢复了以前的荣宠,竟还怀上了陛下的孩子。
她嫉妒!
简直嫉妒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