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着焦灼,她尽力缓和着和沈枋庭的关系,终于,在体内的黄螭之力彻底吸收融汇的那一天,茯芍以为时机足够成熟。
她试探着向沈枋庭提出外出的请求:“师兄,我都来了好久了,这里什么也没有,让我出去透透气嘛。”
沈枋庭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随后温和地开口,“芍儿,你忘了?我同你说过,现在外面很危险。”
“我不去太远的地方,就在附近透透气。”茯芍抱住了沈枋庭的胳膊,软着腰同他撒娇,“好不好嘛师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牵着我呀。”
这甜软的语气让沈枋庭心弦震颤。
片刻,他还是摇头,“芍儿,再等等,等一切结束后,我会带你出去。”
“我都等了好久了!”茯芍耐着性子娇嗔,“师兄,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话一出口,茯芍暗道不好。
她明明已经压住了火气,可语气还是比预计地要强硬。
上一世的她,耐性有这么差么……
茯芍转而想起,距离上一世已隔了三千年。 整整百万个昼夜里,她都活得随心所欲,再没有和谁服过软。
“讨好”、“央求”这种事她早已生疏了。
别说是沈枋庭,就算是陌奚也一样。每次外出,茯芍告知陌奚一声便走了,根本没有“他同意了自己才能走”的观念。
正当茯芍告诫自己要再温柔些时,沈枋庭点头,应了,“是。”
他定定直视着茯芍,“芍儿,我不相信你。正如你已不信我一样。”
后半句话,他说得极轻。
第一百一十章
茯芍一愣, 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什么?”
沈枋庭唇边的笑意越浓,他抚上茯芍的侧脸,分明在笑, 目光却透出哀冷, “芍儿, 不必这样费力演戏。恨我也好、怨我也罢, 只要是你, 我都欣然接受,我不想你在我面前还要伪装自己。不管何时,我都是你唯一的不必提防的人呵。”
茯芍懵了,“你一直都知道……”
沈枋庭涩然,“芍儿, 你太轻视我了。”
他们同床共枕数十载,他怎能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竟都是无用功, 茯芍再也懒得伪装, 一把打掉沈枋庭的手。
“那我就直说了。”她决然开口,“师兄, 陌奚来找我了,是不是?”
她态度转变得如此迅速,没有半点犹豫。这样的果断已属狠绝,刺得沈枋庭心口闷疼。
“是。”他道, “在你来这里的第二天, 他就找来了。”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茯芍迫切地追问,“他是自己来的, 还是动了兵?出征的将领有谁?人界应战了吗?”
沈枋庭没有回话, 他抬起被茯芍打开的那只手,偏执地再度覆上茯芍侧脸, 温柔到近乎诡异地摩挲着。
“芍儿,这些事与你无关。”
茯芍低吼:“怎么会无关!”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沈枋庭掰正她的脸,让她正视自己,“芍儿,只要你安全,只要我们待在一起,别的都无关紧要。”
幽幽壁灯照在他的脸上,为那俊朗逸气的五官蒙上了一层晦暗的纱。
倏忽之间,有法光漫过,阴冷的密室陡然一变,成了阳光明媚的莲池。
他们脚下是一艘画舫,正穿过碧色的莲叶,往远处游去。
水汽清新,远处传来浅浅蝉鸣。
茯芍一惊,意识到这是幻术,可未免太过真实精细,沈枋庭竟有塑造这般等级幻境的能力么……莫非他已破了大乘期!
沈枋庭笑了下,“知道你闷,我拟了几处你从前喜欢的地方,芍儿,还记得这是何处?”
茯芍猛地扭头,从他手下挣脱,“不记得!”
她当然记得,这是怡榭园的后院,还是她自己挖的池子。
沈枋庭半敛眼睑,英气的脸上平添一抹温情缱绻。 “你不满意原本的池子,非要扩大一倍,我就去和上面的人家协商,买下他们的房地。”
“几户人家还好说话,唯独一户老夫妻,怎么也不肯搬走。我好说歹说、加价十倍他们都不同意。”
“就这样磨了快十年,我们都商量另置一处宅子了,那老妈妈却去世了。”
沈枋庭望着茯芍:“她走后,每次见了我都要横眉竖眼的老爷子突然就同意了搬迁。”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茯芍冷声打断:“花费了那么大力气,可直到怡榭园置办妥当,我们都来不及住过一日。”
转过身,她对着这片莲池,“熬了十年才有的这么一块小池塘,昔日尚不觉得,如今看来却太过狭小,远不如蛇宫王殿后的大湖舒坦。”
沈枋庭双手成拳,紧了又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