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才吃得上几次肉味的顾家儿郎,也觉得手里的肉不香了,纷纷拿出自己手里的肉,哄小沈菀。

沈菀没有理会顾家几个哥哥,她死死的抱紧余氏,哭嚎了好久好久。

余氏原本很紧张,可是小沈菀身上奶香奶香,一抹奇怪的感觉在心头萦绕,令她想起刚出生三日就被人抢走的女儿,余氏本能的把小沈菀搂在怀里哄。

慢慢的小沈菀不哭了,余氏给她喂吃的。

那天晚上,小沈菀在顾家人的凝视下,吃光了他们攒了好久的肉。

饱餐一顿后,小沈菀靠在余氏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小沈菀留下了一锭银子,一封信,离开了顾家。

余氏抱着信失声痛哭,她觉得……小沈菀是她的女儿,小沈菀的眉眼和顾平章年轻的时候太像了。

可是顾平章却觉得,如果那个女孩子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宁愿不要她再回来跟他们吃苦。

他看得出来,小沈菀身上的狐皮十分昂贵,是他花大半辈子都买不起的衣服,他们的孩子现在过的很好,那家人待她很好吧。

顾平章什么都没说。

之后的每一日,对余氏来说都很煎熬,她每天都做好多好吃的等小沈菀。

可沈菀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直到……

一年前,一辆马车接他们到怀州府,他们在这个宅子里见到了沈菀。

沈菀开门见山的和他们说,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她要顾家人亲口告诉她当年两个孩子调包的事情。

顾平章不会说话,唯一知情的长子离家已久,二儿子因断腿之事一直郁郁寡欢,少言寡语。

顾平章曾考中举人,他识字,便用纸写下了当年的真相。

那一天,沈菀并没有逗留太久,只叫他们安心留在这处宅子居住。

而今晚,是他们第三次见到沈菀,也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沈菀唤他们“爹、娘”!

……

顾平章喉咙哽咽的厉害,低下头,暗暗抹泪。

余氏回过神来,抱紧失而复得的小女儿,嗅着沈菀身上独特的淡淡奶香气,强忍着泪意。

可是她不知道,覆在沈菀背部的那只粗糙的手,却不自觉的颤抖着。

余氏内心很激动。

沈菀每一次出现,都令余氏牵肠挂肚,但她很清楚,女儿不是她一个人的,她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这份短暂的相聚,已是上天最好的回赠。

突然,一道煞风景的哭声,打破了顾家母女的相拥。

“呜,呜呜呜呜……”沈菀转身看时风的方向。

他双手抱紧柱子,不知抽了什么风,在那儿嚎啕大哭,直到沈菀一记冷眼看向时风。

时风才收住了眼泪,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大师姐,我就是太感动了。” 顾景安笑了一声:“小兄弟真是性情中人。”

“你外面守着吧,我这两日要住在顾家。”

顾景安有些意外。

余氏和顾平章也感到很惊讶,他们以为,这一次沈菀和之前一样,逗留不了多久。

余氏比划了几下,示意自己去给沈菀收拾房间,然后就与顾平章一块回院子。

顾景安和沈菀,跟在余氏与顾平章后面。

宅子里没有几个下人,余氏和顾平章过惯清贫的日子,她先前给他们安排的仆人,大都被余氏打发走了。

很多时候,都是余氏自己亲力亲为,包括照顾姑姑顾怜华以及……

这时,屋廊下,出现了一道身影。

沈菀微微侧头,看向对面的男子,他坐在轮椅上,穿着一袭深蓝色的大氅,双手拢进衣物里,眉间染上了一丝寒气。

他长相俊逸,丹凤眼,鼻梁高挺,眉如墨画,他就是顾家二郎——顾景弘!

“二弟,晏宁回家了。”顾景安想过去跟顾景弘打招呼。

然而,顾景弘只是朝沈菀身上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自己推着轮子,转身离开。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一股清冷孤寂映在他的背影上,笼罩着一层阴郁感。

像极了一只躲在阴影底下的鬼,不敢见光,只能在夜深人静时,走出来,面对残缺的自己。

以顾景弘才学,不该了了草草过完余生。

顾景安看顾老二的态度,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转身安慰沈菀:“别理你二哥,他就是这样。”

“二哥哥他以前……”沈菀一直盯着顾景弘离去的身影,道:“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顾景安被沈菀的话问住了,喉咙哽住,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