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脸上没了笑意,只淡淡地说:“还是说你觉得本宫玩弄权术的样子,看起来太可怕了?”
可怕吗?宋微萤又一次想,神都金銮殿当真是吃人的地方,把年少的公主逼成了这般模样。
“臣不敢。”
金玉露脆生生地应下:“那就是可怕了。”
宋微萤刚想分辩两句,金玉露凝重的脸色却又破了冰,笑嘻嘻地冲他撒着赖:“宋统领可是答应过要做本宫的盾防,本宫就算哪天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怪物,宋统领也要护着本宫。”
宋微萤不善言辞,只定定地答了句是。所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宋微萤想本该如此,原不需要华仪公主提醒。
“宋统领慈悲,便不要怪本宫凶狠。互为表里,互相依存,本应如此。”
说完又赌气般地低声嘟囔着:“别总把我当小孩子。”
宋微萤心里颤了颤,五味杂陈,不知作何回答。
也许是给两个妹妹当兄长当得太久了,他总是本能地对这位比妹妹大不了几岁的殿下尽心呵护,唯恐她涉险遇难,可殿下显然视此为桎梏,深恶痛绝。嘴上说要宋微萤做她的盾防,可心里想的还是要宋微萤做她一把趁手的刀而已。 定远铁骑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外祖年老,魏国公府后继无人,没了亲舅舅替她保驾护航,几位将军分割势力,终归不可能以她一人意志为转移。只有从前势弱的玄甲军,领了华仪公主的恩情便认这一个雪中送炭的主子,即使是知道殿下拿他当刀使,宋微萤觉得也罢,他贱命一条,什么都是她给的,只要是她欢喜……只要她别走到无可转圜之境就好。
下午又去看军器整修。
“要我说,等军费到位了把外头这片地打下来,直接给玄甲军按军功等级分下去,何愁没有军心。”
走起路来是久居深宫的仪态端庄,朱唇轻启说的却是胆大妄为的狂言。
宋微萤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这可是杀头的罪。”
金玉露听了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天高皇帝远,这不还有本宫在吗?现下最要紧的是要有一支能作战敢作战的军队,别的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刚走到军器库前,便见一稚气女娃抱着支比她人还高的长枪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金玉露有些惊异:“军中还有孩童?”
“那是军器坊叶管事的小女儿,家里没人照顾她,她阿爹就只能把她带到军中来了,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
金玉露听得禁不住大笑起来:“我瞧这北地真是好地方,竟还能长出这样的姑娘来,我们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