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年纪也不大,在他眼里也只称得上是一个孩子,而滕昭就更别说了。
现在两人隔着一个棋盘,一人在说话,一人在聆听。
这画面看着平常,但谁都觉得诧异,因为那两人不过是头一回见面,滕昭却没有对她产生抗拒感。
滕天翰负手而立,道:“先生也认为,让昭儿入道成为她的徒弟?”
祁先生淡淡地道:“属下以为,如果公子愿意,也无可不为。跟着这位小大师,他总能走出去,而非缩于一方天地。”
滕天翰叹了一口气:“你倒信她。”
“我是信东翁。”祁先生浅笑:“若非真有本事,东翁岂会带她前来。其实就算她没本事,她能让公子信任,就是本事了。”
滕天翰嘴巴发苦,想说他也是信了慈云大师才有今天,可话却是怎么都吐不出来。
“东翁,便是成了她的弟子,公子也是您的儿子,总也能再见的,公子若一直如此性子,您就是拘在身边,又能如何呢?不破不立。”
滕天翰一震,看向南窗那二人,滕昭在认真的掐着手决,不禁移开了双目。
为了滕昭,秦流西推迟了回漓城的时间,暂且留在了滕府,顺便给他行针调理五脏阴阳,固本培元,毕竟成为她的弟子,就不能跟个病猫一样。
而且,驱邪捉鬼行医救人,是需要力气的。
除此外,秦流西又教他如何练气,这都是修行中的基本功,修身,也修心,更修道。
这是不同于四书五经的东西,滕昭对此觉得十分新鲜,包括盘腿运气聚丹田。
他还不懂,可看着秦流西坐在晨光下,周身似有一层七彩的气围绕着,不免看得有些呆了。
除了教滕昭修道的基本功,秦流西也和他讲道,引经据典,让滕昭听得心神向往。
不过短短两日,两人就相处自然。
滕天翰心底发沉,哪怕儿子没有说,可看他的神情便知儿子十有九是别人家的了,不为别的,只为滕昭竟然能容忍秦流西脏乱差而不发作。
自己这个当爹的都不敢把他的东西拨乱,可秦流西就敢,她乱了还不收拾,而滕昭则是不厌其烦的收拾,还不发脾气。
“他是要侍奉我这个当师傅的。”
秦流西的话历历在目。
这还没正式拜师呢,滕天翰就仿佛看到了未来,儿子跟个小跟班似的跟在她后面收拾一应烂摊子。
滕天翰都怀疑秦流西是不是就为收一个小厮打下手了。
任当老子的如何作想,秦流西只自顾自地诱拐未来徒儿,道:“明日就随为师的回漓城吧,拜见一下祖师爷和师祖,正式入师门。”
滕昭抬眸,双眼清澄。
“不过我先跟你说好喽,入我门下,就得事事自己做了,你已经七岁了,是大男子汉了,我们玄门之人,可不能事事假于他人。”秦流西看着他的眼睛,默了一会,道:“可允你带一个小厮短暂的照顾你,待你熟悉师门之后,就得让他离开了。你觉得这样可行?”
滕昭不说话。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那咱们明日就走吧。”秦流西立即道。
滕昭:“……”
秦流西笑眯眯地揉他柔软的发丝,道:“放心吧,为师会对你好的。” 滕昭躲开她的手,默默地把她弄乱的笔墨重新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赏心悦目。
“啧。”秦流西啧了一声,想要使坏,手一伸,忽然笑脸一敛,站了起来,走出屋外。
滕昭看她忽然走出,想了想,下了榻跟了出去。
秦流西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凭空出现的一团黑雾,雾一散,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脸容的女子跌在地上,魂虚而散。
“区区小鬼,怎敢在这出现,还不速速离开?”秦流西呵斥。
滕昭趴在门框,看出去。
秦流西回头,道:“昭昭你进去。”
她掐了一个法诀,打在滕昭身上。
滕昭原本浑身发凉,可不过一瞬,身上又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着,暖洋洋的。
他没有听秦流西的话进去,反而是走到她身边,瞪着趴在地上的女人。
秦流西愣了一下:“你看得见?”
滕昭:“黑色的气,是什么?”
看起来有些诡异。
秦流西心想,莫不是这孩子时运低,还是这女鬼太虚弱,所以才能被他看见?
“你不怕?”她问。
滕昭摇头。
女鬼看他们对自己视若无睹,心头欲血,抬头凄厉地喊:“大师救命。”
她的话音才落下,有人从墙外厉喝:“业障哪里逃。”
有一穿着黄衣道袍的八字胡道士跃到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