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摇了摇头,孟大夫不禁叹息:“既是蛊虫入体受了孕,想来这个孩子与寻常胎儿颇有些不同,公子还是仔细着身体,莫要被它害了。”
柳柒沉默着应了一声,半晌后又问:“这孩子当真还在?没有任何异常?”
他执著于打掉这个孩子,除了是云时卿的孽种之外,最大的原因便在于昆山玉碎蛊。
倘若胎儿是受蛊气而出现的,那么日后对他而言必是百害无一利。
孟大夫讪讪道:“老朽不会误诊,胎儿仍在公子腹中。”
柳柒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少顷起身,与孟大夫告辞离去。
翌日殿试放榜,新科举子入宫至集英殿,昭元帝于此处拆封糊名,分五甲唱名赐第。
金殿传胪乃科考的至高荣誉,文武百官齐聚集英殿,见证新科举子被皇帝授予出身和官职,并赐袍、赐靴、赐笏。 唱名赐第毕,新科状元需率领换上官袍的举子们进行新科夸官,众人自东华门而出,沿御街打马行游行至大相国寺设立的期集所。
新科五甲游街无疑是三年一期的盛景,观者如云,拥塞四衢八街,行人摩肩擦踵、争先角逐,更甚有登至屋顶而俯瞰者。
红袍烈马,少年书生意气正当时。登科及第,寒窗十载终迎出头日。喜耶,贺耶,庶士皆艳羡耶,钟鼓鸣锣,欢动汴京城。
柳柒坐在酒楼的雅间俯瞰打马游御街的新科举子们,不自禁回想起自己当年身着状元袍游街之情景。
彼时他和云时卿被陛下钦点为双状元,红袍白马、殊荣持身,京中的王侯将相无不当街观望,就连深闺里的姑娘们也纷纷出门仰瞻。
长公主当天也出了宫,欲在两者之间择一人为夫,谁料公主的信物最后竟落在了探花郎手里,阴差阳错间与探花郎结了连理,其后夫妻一直恩爱有嘉,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柳柒饮了一杯清茶,拂散那些过往,旋即起身下楼,乘轿往大理寺行去。
正当他走出酒楼之际,云府的马车悠悠而过,朱岩瞧见了,当即唤一声“柳相”。
马车很快便停下,车内人掀开窗帘,露出一张盈盈笑脸:“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大人,大人也是来看状元郎的吗?”
“嗯。”柳柒应了一声,而后不再理睬,弯腰步入轿内,“去大理寺。”
肩舆越过马车徐徐前行,云时卿笑意不减,对朱岩吩咐道:“我们也去大理寺。”
马车的速度远非肩舆能比,但是这辆富丽堂皇极其招摇的宝马香车却慢如老龟,紧挨着相府的轿子不紧不慢往前行走。
柳柒被近在咫尺的马蹄声吵得心烦意乱,却又不便发作,就这般忍耐到了大理寺府衙。
下轿之后,他疾步往衙署内走去,见云时卿也跟了过来,忍不住问道:“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