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灼般的痛觉在面颊漫开, 赵律白微一趔趄,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眼前之人:“砚书?”
柳柒从容不迫地整理好衣襟,眉宇间尽显淡漠:“臣放肆僭越, 罪该万死, 无论殿下如何责罚, 臣都绝无怨言。但请殿下莫要行此折辱之举, 倘若殿下执意如此,臣只能辞官归乡,再不涉朝堂之事。”
赵律白神色骤变:“不可!”
“君子居其位, 则思死其官。未得位, 则思修其辞以明其道——殿下自幼饱读诗书, 可知韩昌黎此言是何意?”柳柒沉凝道,“燕云十六州丢失已久, 先帝和当今陛下都曾致力于收复北部十六州,力清宿障、海晏河清, 为天下百姓谋得安宁与福祉。殿下既贵为皇室宗亲,当谨记立身之责, 而不是拘泥于儿女情长。”
话说至此,他毕恭毕敬地拱手道,“臣追随殿下多年,与殿下从来都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 恳请殿下忘记今次之事, 臣定会像从前那般辅佐殿下。”
赵律白长睫微垂, 堪堪地遮挡了眼底的情绪, 唯面上那枚鲜红掌印引人注目。
“对不起……”他讷讷地开口, 嗓音异常低哑, “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断不会再做这种事,你也莫再动辞官的念想,好不好?”
柳柒眸光微凝,半晌后向他请辞道:“殿下身体初愈,臣不便打扰,先行告辞了。”
赵律白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他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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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州一役后,知州之位空缺,昭元帝擢升安化县县令任庆州知州一职,并协助钦差查清庆州近年赋税的积弊,而兵部则调任归德朗将宗安前往庆州任驻州将军。 自六月伊始,梅雨不断,荆湖北路、淮南西路受水患肆虐,五府十六州受灾十分严重,不日前朝廷拨了一百七十万赈灾银饷,并四百三十五万旦米粮分发至两路提举司手里,用以填储义仓、赈济灾民。
每每赈灾拨款,便会引出不少蛀虫,逐级递减,最后发放至百姓手中的米粮银钱恐不足原有的十分之一。
柳柒近来忙着与各部各司核对票据,镇日待在都堂,少得空闲,偶尔脱不开身时,礼部诸吏便会将积压的公文送来都堂,一并在这里批了去。
临近八月,气温依旧炎热,正午时分,小吏来到公房增添冰块,见两位丞相面色沉凝对桌而坐,便以为他二人又像以前那样争锋较量过,遂马不停蹄地往冰鉴内添置好冰块,继而脚下生风般溜了出去,唯恐殃及池鱼。
待到屋内清净,云时卿立刻朝柳柒走去,蹲下来替他按摩腿腹:“还疼吗?”
方才柳柒正在核对票据,左腿腿筋猝不及防地绞紧,腿腹肌肉硬如顽石,疼得他面色发白。
云时卿见状立刻跑来,握着他的腿又搓又揉,刚有好转,那小吏便叩门而入了。
现下疼痛虽除,却残余着几分酸胀感,颇为不适。柳柒道:“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