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充被拖走之后,钟会继续看向了高柔,劝说道:“司徒公啊,庙堂之内,您的资历最深,威望自高,您已经是人臣之极了。”
“庙堂里的群臣都听从您的话,都认可您。”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高柔站起身来,愤怒的说道:“你以为,光凭着那狗贼的胡言乱语,就能对付老夫吗?!”
“痴心妄想!!”
钟会赶忙站起身来,很是委屈的反问道:“司徒公为什么要这么想呢?贾充陷害您,这也不是我所吩咐的,我只是为大将军办事而已。”
“仲父,您与我阿父的私交很好,原本大将军是派我前来,想用贾充来拿捏您,逼迫您放弃庙堂的位置,我主动接下了差事,来到这里,还是那句话,我是来帮助您的!”
“呵呵,好犹子,你打算如何帮助我呢?”
“当今大将军对您忌惮,只是因为您的名望太高,群臣对您太敬佩的缘故。”
“不知司徒公可知道汉初酂侯自污的典故?”
“当初的酂侯,与您何其相似啊?名望无双,天下敬仰,可这样的名望,对您来说,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您已经是群臣之首,爵位很高,子孙都已经得到了爵位,家族的势力,是其余人都比不上的,大将军的身体越来越差,而您却很硬朗,司徒公,您明白我所说的吗?”
高柔这次似乎才听进了钟会的话,他有些迟疑的坐了下来。
“征西将军派人来见您,您竟然将他的人轰了出去,您说,大将军如何能放心啊?”
“仲父,我是真心为了您啊。”
钟会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大将军的眼瘤崩裂,需要动刀切除!”
“他迫不及待的办这件事,就是因为您先前对征西将军所做的事情。”
“仲父,大将军临死前的反扑,定然会十分可怕。”
高柔在庙堂里也有自己的耳目,而司马师的病情,只是天下人都在关注的事情,高柔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此刻,他瞪圆了双眼,逐渐理解了这一切!
司马师这是快不行了,临死之前,想要替弟弟干掉自己这個能抗衡他们的势力吗?!
看到高柔眼里的惊惧,钟会赶忙说道:“可这是一个好机会啊!”
“我知司徒公为人刚烈,勇武非凡,可是现在,绝对不是逞勇斗狠的时候,您可以以退为进,现在大将军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群臣逼迫他们上进的事情。”
“我听闻,有一两个大臣劝进,可以拒绝他们,而若是全部的大臣都劝进,那就得顺应天命。”
“若是您能代替大将军出面,来压制这些劝进的大臣。”
“一来,那些劝进的大臣会因此而怪罪您,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与您亲近,您就达到了自污的目的。”
“二来,大将军会误以为您软弱,怕了他的威势,从而对您放松警惕,就不必担心他临死反扑。”
“三来,这也能保全您自己的利益不是?这些人的目的,也是为了往上爬,若是公爵多了,那公爵还能算是公爵吗?”
钟会轻声说着,看向高柔的眼神是那么的真挚。
“仲父,我将您当作长辈那样来对待,绝对不会做出害了您的事情,办成这件事后,您的家族,将永远得到大将军的庇护,这不是很划算吗?”
高柔顿时有些迟疑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心里猛地生出了一股愤怒。 他经历过战乱和痛苦,他杀过贪官和污吏,他遭受过很多的威胁和恐吓,可他从未低过头,以强硬的方式回击,得到了刚烈的名声。
“司徒公!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在这种时候,您怎么可以迟疑呢?!”
钟会猛地提升了音量。
高柔浑身一颤,在那么一瞬间,他体内的力气和勇气仿佛都被抽空,被藏起多年的宝刀终究是生了锈,他从一个刚烈威猛的大魏司徒,化身为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杂乱的白发,让他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这件事得再想想....”
钟会笑了起来,他低声说道:
“仲父,您不必现在就做出决定,您可以慢慢思考,不过,大将军那边,只怕这两天就要动刀了,无论您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一定会支持您!”
“若是您这次选择自污,就是暂时隐忍,等大将军不在了,难道征西将军还会是您的对手吗?”
“若是这次您选择反击,与大将军决一死战,我也会暗中帮您,征西将军向来不喜我,大将军若是不在了,只怕我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一切都看您了,臣以您为首!”
钟会再次行礼,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里。
高柔呆滞的看向钟会的背影,他并非是毛头小子,不会因为钟会的这番话所蒙蔽。
话说得如此好听,却还是藏不住他司马家说客得身份。
他此刻多想再次怒斥这些人的行为,然后决一死战,那声愤怒的咆哮就藏在他的心间,不知为何,终究是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只能呆愣的看着钟会消失在视线里,整个人又颓废了几分。
钟会拉着贾充上了马车。
马车内格外的寂静。
贾充抿了抿嘴,开口问道:“钟公知道不能让大将军出面来压制群臣,所以想逼司徒公出手压制那些劝进的大臣,是这样吗?”
钟会有些惊讶的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