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休大概也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可还是很温柔的嘱咐他,能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就好,不要太担心之类的。
当两人结伴离开之后,孙休揉了揉额头,方才令人去将其余几個将领叫进来。
张布跟濮阳兴走出来之后,脸上的委屈和悲伤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濮阳兴后怕的说道:“还好啊,陛下并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想法”
张布瞥了他一眼,“你还是暂时躲在家里吧,无论怎么说,各地发生了叛乱都是事实”
事情虽然是孙休下令的,可最后肯定不是皇帝背锅,濮阳兴知道这个道理,跟张布又说起了那几个将军的情况,越走越远。
而在此刻,孙休坐在上位,闭上了双眼,脸色有些黯然。
他所宠幸的阉人赶忙将备好的好茶放在了他的面前,笑着说道:“陛下勿要担忧,魏人定然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孙休睁开了双眼,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在陆抗的眼里,自己这个昏君听信谗言,让权臣压榨百姓,引起了叛乱,可在孙休的眼里,情况却不同了。
那个吕兴,也不是什么平民出身。
大族对自己的私兵都非常的珍惜,将自己的利益放在最高处,吴国都没剩下多少百姓了,大族的私奴而已自己虽然是个实权皇帝,可倘若真的跟大族翻脸,那还指不定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孙休想要尽可能的提拔一些跟大族没有什么联系,清白出身,并且能用来跟他们打擂台的人。
可这样的人实在是太难找了,人才多出大族,哪怕是寒门出身的人才,在崭露头角的时候就被大族带成了自己人。
但是如今的情况有些不同了,从那个副将支支吾吾的神色来看,陆抗肯定是说了更加过分的话,让副将都不敢直说。
这也说明,他确是被逼到了极点,要适当的调整了,若是再继续这么祸害,那就要出大事了。
不过,他还是想要看看陆抗所举荐的几个将军。
他对陆抗也不敢完全的信任,毕竟,他们两家虽然有些亲情在,但是也有过一点点的小矛盾。
建业内的诸多将军们前来拜见孙休。
分别是魏邈,施朔,伍延,留平等几个将军。
魏邈和施朔乃是跟着孙休一同抓过孙綝的老人了,而伍延是吴国的老将,这些年里战功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至于留平那是留赞当初冒死送回来的。
孙休看着他们这些人,眼神里满是狐疑。
他不明白,为什么孙休会觉得这些人比张布要靠谱呢?
他清了清嗓子,最先看向了魏邈,他问道:“魏将军啊,若是让伱来担任统帅,你要如何去击溃毌丘俭呢?”
魏邈愣了一下,他张开了嘴,却没有说话,只是叹息。
“陛下,臣无能,不知击溃之法。”
孙休顿时有些失望。
当初除掉孙綝的人,此人颇有献力,故而当陆抗重点提到了这几个人,让孙休去替换掉张布的时候,孙休还一度以为他会有什么不错的办法。
没想到,换来的居然是这样的回答。
那陆抗为何还要自己换人呢?? 孙休看向了其余几个人,开口说道:“诸卿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大家一同来商谈”
将军们对视了几眼,最后目光却都留在了魏邈的身上。
魏邈朝着孙休再拜,这才说道:“陛下,过去我们几个人也曾谈论过与魏人交战的事情。”
“我们拿出了结论。”
“只是不敢与陛下明说。”
孙休平静的说道:“难道朕还会因为你们的言语而处置你们吗?朕今日赦免你们无罪,尽管直说便是了。”
魏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壮胆说道:“陛下,臣等认为,以当今的局势,根本不可能击溃魏军,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是遏制敌人的进攻,让敌人不要那么快突破我们的防线而已。”
“当今荆北已经失去,荆南的平原开阔地区都已经被敌人所攻占,我们的军队也只能占据着有利的地形来拖延敌人的进攻。”
“交州爆发了叛乱,我们能派去救援的军队却不多,建业此刻不能分兵,而敌人迟早都能拿下交趾郡,往后,敌人就可以从南中源源不断的调遣军队前往交州,到时候,整个吴国的情况就非常的恶劣了。”
“多个方向上都是敌人的军队,只能是采取全面防守的办法来继续拖延。”
“毌丘俭的水军如今并不少,很多都是当初故綝时期跑过去的精锐,其中也不缺乏如唐咨这样的水军将领,实力就算不如我们,也不能说他们没有一战之力,而他们的士气极高,倘若怀着轻视的想法与他们作战,只怕是要吃大亏的。”
“因此,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采取特殊的战略,来阻止敌人的进军。”
孙休非常平静的听着对方阐述,始终都没有开口去打断对方。
魏邈说的确实很过分,按照他的说法,好像吴国已经彻底没救了,只能将头缩起来等死,不敢再有出击的想法。
可孙休一点都不生气,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
隔壁那个小子,头日在洛阳下达诏令,不出十日淮南就能按着他的诏令来做事了。
可自己呢,自己在建业下达诏令,荆南根本都不理会!
在这样的情况下,孙休也清楚,只能是拖延了,看看魏国往后会不会有什么好的机会,尽管如今看来,自己这边给机会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做到什么地步吧。
孙休的心态还是不错的,对未来虽然表示焦虑,但是也没有刘禅那般的惊恐和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