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见着玉娘冲了过来,心里长舒口气,只是面上仍旧凶狠不松口:“谁许你这小蹄子过来的,我不是说了这里谁也不让进,啊,想必你也是皮痒痒了,见着我好说话,也学你二姐做刺头不是。”
“妈妈何苦来,外头已经闹得沸反盈天,咱们家还不合力想法子,倒自我攻伐起来,就是杀了二姐,也拿不出银钱来呀。二姐是被气很了在说胡话,妈妈您年纪大见识深,别和她一般计较,咱们家接下来全靠您呢,不然您要是出了事,福娘可怎么办?”
玉娘也知道别的话语劝不住李妈妈,唯有她亲爱的小闺女才行,果然,一听玉娘提起福娘,李妈妈就放下了手,面色为难停止了动作。
解决了一个,身后的丽娘又闹起来,在玉娘身后使劲想推开她,好让李妈妈动手,今日若是不闹得大一些见个血,恐怕李妈妈也做不出决定来。
“够了!”玉娘一巴掌拍在了丽娘额头,语气冷冰冰,“二姐也该清醒了!你要是真心想死,今天夜里我陪二姐去县衙,咱们一头撞死在县衙大门口去。”
“您去那里死,那地方宽敞,死的轰轰烈烈,别死在李家呀,我们究竟是怎么得罪了您,连死也要拉上我们。”
第45章 出路
眼见着丽娘被自己那一顿发疯给吓得愣了神,总算停止了纠缠,玉娘才从地上扶起秋实,看看她伤势如何,屋里头两人斗气,愣是一个人也没想到地上的丫头。
方才秋实被甩到墙角,脑袋砸墙那一声咚响,把窗外的玉娘都给吓了一跳,人脑袋哪能和石头比硬度,可千万别闹出什么脑震荡之类的大病来。
秋实晕晕乎乎,倒没有想吐恶心的感觉,只是手脚还有些软乎,不是玉娘搀扶,她都有些站不起来。
“那我先扶你到小床上歇着,要是过了一晚还难受,再请个大夫来看看吧。”玉娘谨慎道,脑袋出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请大夫?五姐……我……我哪里配呀。”秋实连忙拒绝,若不是玉娘强撑着她,只怕她就想跪下了。
“配不配的,咱们也不差这点钱。横竖我们在县城人里看来是有钱的很,什么金子银子堆成座山,花都花不完,给丫头请大夫算什么,再不花呀,到时候等着抄家卖院的全都没得花了,都去讨饭去!”玉娘意有所指,祸到临头了还吵架,这么爱吵做了乞丐一定很会乞讨。
等着她把秋实送回了房,玉娘丽娘和李妈妈三人待在厢房之中,为着玉娘刚刚的话,几人平心静气坐到一块思考着到底应该怎么解决此事。
“二姐,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就是再瞒我们也瞒不过去的,眼下我们好歹还会帮着你,妈妈就是再气也终究没动过你一根手指头,大家都是一条草绳上的蚂蚱,你就直说了吧。”玉娘盯着丽娘的脸,认真询问道:
“你到底从他家拿了多少银子?这时候哄我们,等到了衙门里和他面对面谈时,再想反口也来不及了。”
丽娘伸着手指头发誓,掷地有声道:“我是真的只从他那里拿了这五百两银子,绝没有拿其他的银钱,若是我撒谎,就叫我立刻被雷劈死,下辈子只做猪狗,为人宰割,再也不投胎做人。”
好,见他发誓发的这样狠辣,玉娘就转脸对李妈妈道:“二姐这边也已经实说了数目,妈妈,咱们再怀疑来怀疑去也是没有用了。”
“二姐从那拿的银子数目有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县城里头所有人都相信咱们家有五千两,眼下就是把二姐连同几百两都赔给槐庥,他也是不会罢休的,到时候再嚷嚷,咱们又有什么能赔的。”
玉娘将手攥成拳头,“大家此时劲该往一处使,不解决了源头,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李妈妈听出了玉娘的意思,“你是说……”
“不错,”玉娘点了点头,“妈妈也不用和我瞒,您不是去了大姐夫家吗?大姐夫那边怎么说,若是花些银子就能了事,干脆就舍了,能用钱解决最好不过。”
“不中用啊,”李妈妈摇着头苦笑,“你大姐夫胃口比外头人大多喽。那县城里的人既然信了,你大姐夫那个蠢货又怎么会不信,花些银子?他想着和我五五分账嘞。五千两里要上两千五百两去,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就想要一半,你说他贪不贪,遭瘟的,上次喝酒怎么不醉死他。”
眼看着八月二十号就要开衙接状纸了,就这五六天的功夫,还能找谁去呢?
李妈妈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先拿着钱去找那些个书吏们试试,他们的眼皮子浅胃口小,兴许花个百两银子就同意了。
谁知自己为了贪便宜去找那张承志,原以为衙内办事敞亮些,哪晓得县城的衙内比鬣狗还贪,眼皮子更浅薄,恨不能一口全吞。
已经找过了他,这会子自己再去找书吏,恐怕也是不中用了。毕竟张承志已经知道了此事,书吏们也不可能去得罪主薄老爷家的公子,他们可没有官身,还想着自己这活计能传下去呢。
主薄专管这个,得罪了张承志,他往自己亲爹那递个话还不是轻而易举。
“主薄老爷管用,那县丞老爷呢。”玉娘脑子一转,提出了个让李妈妈都意想不到的人来,官高一级大死人,他要是开了口,除了县令,没人敢不服吧。
李妈妈被玉娘这个异想天开的提议给逗笑了,“找县丞老爷,你知道找他得花多少钱么?是想咱们家死的不够快?那黑鸨子巴不得咱们家出个错处,被她逮着了好弄死咱们,有她在荣娘耳朵边挑唆,你还妄想她能帮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啦。” “算啦,”李妈妈摆摆手,只觉自己这么大人了还听玉娘这个娃娃的建议实在可笑,“要我说,实在不行就让丽娘逃吧,咱们在这收拾点行李什么,把人送出去,到了时日号衙门来抓,我们只说丽娘生不见人死不见影的,由着他们去搜,这事也就混过去了。”
顶天了让衙门搜捕一番,虽然折些脸面和钱,但是到底不伤元气,李家还能撑下去,丽娘人也没事。
“这可不成!”丽娘态度激动,“我若是想逃,当初何必又回妈家里来,不就是想靠着大姐能得个自由,这么一逃,我可就成了流民,就是死也无人在意,更别说嫁人做生意了。”
丽娘冷冷道:“若是叫我跑,不如让我死,我倒宁愿一死了之。”
“嘿,你这是威胁我!小蹄子你——”李妈妈被她这番态度气的吹胡子瞪眼,两人又要吵打起来,玉娘只抱着胳膊在旁看戏,“打呀打呀,打死了事。”
见玉娘没上来拉架,两人没趣的坐了下来,李妈妈烦闷道:“你要是真不想做个流民,我给你最后一条路,收拾东西去都中吧,投奔你妈妈的好友去,长安那边贵人多的是,往街面上砸块砖头都能砸着七品官,更别说开勾栏的哪个背后没人撑腰了。”
“横竖你有五百两银钱,求过去了只是要个照应,落在她院里讨生活,谁能不动心。”
这倒是个法子,玉娘诧异的看着李妈妈,好家伙,合着您老还藏了一手,这法子愣是到现在才说出口去。
丽娘这一去都中,别说槐庥敢折腾,就是张承志想龇牙都不够格,说实在话,五百两也不算少了,求昙花姑姑在都中替丽娘买个花娘身份而已,足够了,光明正大的生活,比躲躲藏藏做流民好多了。
一这样比较,玉娘不禁心里有个阴暗念头,该不会李妈妈是故意这样说的吧,先提个最坏打算,再拖延着提出这个相比较之下算好的,这样一对比,二姐一定更倾向这个。玉娘就不信李妈妈能这么大方放着那五百两不伸手,说不准她在都中安排了谁拿钱。
第二个法子是好,可丽娘已经二十二岁了,在花娘行当里能当妈的年纪,她到了都中怕是也难寻着如意郎君,到时候二姐还能再挣一笔赎身银子嫁人么?恐怕难了。
好容易脱离了花娘的身份,这会子又再钻进去,下半辈子未必遂心如意,苦头多着呢,扪心自问,玉娘觉着对丽娘来说,实在是下策。
她便有些不落忍,“要不然,二姐你就先躲两年,等着这边风声平了再回来,也别在长安落户。那孙子欠了钱,总该有人向他要债的,不可能再咱们这里久待,等他跑了你再回来,大姐夫那查清楚了实数,分他一半二百五十两,求他给你开个和离文书,这事也就了了。”
“这怎么行,她这一跑,又没了踪影,他还不以为那银钱都是我拿着,一定向我投搞了。”李妈妈赶紧摇着头否定。
“我也觉着不靠谱,往外头躲两年,那两年我就不出屋子?我可受不了。”丽娘也难接受。
玉娘都被她们两给活生生气笑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倒是给我出个主意,这又不关我的事,我倒好心想着法。”
说到这里,玉娘干脆将那剪子拍在了桌上,“要不然——”
“哎呀!”李妈妈被她这举动吓了一大跳,慌忙截住了话头,“使不得使不得,你这孩子怕是疯了,怎么敢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