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2)

闼东之笑眯眯的看着李妈妈,“只是若是找着了,我平生第二就是厌恶被人蒙骗,到那时,请李妈妈的可就不是轿子了。”

他这样的威胁,如果是福娘,兴许能有些用,可面对李妈妈就难说了。

李妈妈面上毫无破绽,只疑惑的看向他,嘴里为自己叫屈道:“哎呀,老爷呀,我怎么敢撒谎?先前确实请了个花娘,可那是为了充场面显身价,所以才宣扬说她是打长安来的,实际上就是过路的花娘,哪里挨得上长安,您要是真找,恐怕满长安里头去转悠也找不出的。”

“再有,”李妈妈苦着脸,“确实是住不起,您不知道,我们这些做花娘的手里头能有几个钱,挣来的全在妈妈手里,指缝里捡点铜钱罢了。”

“哦?既然没钱,怎么生个孩子?”闼东之啧声问道。

“嗐,”李妈妈一摔掌懊悔不已,“都怪我年轻贪颜色,耳朵软眼皮子浅的,被看门房的小子哄骗几句坏了身,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好几个月不来红吧,也没去找大夫。”

“等到后来肚子吹气胀起来之后才知道是有孕,也曾打过喝过药,可这孩子命硬啊,什么手段都使了,愣是打不下来,没法子只好生了,您想想,那门房有什么钱,知道这事儿早跑了,剩我一个小姑娘,手里头又没钱又没营生,可不就跑乡下县城来过活了。”

闼东之望着李妈妈满脸横肉硬挤出个哈巴狗笑的模样,心里头直觉可恶,这老货还在他面前耍心眼子,死活不把丫头的身世给供出来。

他脸上的端方君子模样也维持不下去了,冷笑了一声,“好,很好。”

“既然如此,那就要请李妈妈往衙门里头走一趟了。昨日文书清点县城税收时发现数目不对,按理说你在清平县开勾栏做生意几年,少说也该有五千两银钱进账,按理需交两成三的税款,也就是至少一千一百五十两银,可县里查了,你每年不过几十两,二者相差可有十倍几十倍之多。”

“除此外,李妈妈身上还有几条罪名也被查出,你名为养女,实则买女为奴,逼良为娼,以良作贱,啧啧啧,样样都是大罪。大律四卷,庶民之家养婢女者杖一百;买良人子女为娼杖一百;大律五卷,商人匿税杖七十,十倍补银,那也就是一万一千五百两。”

闼东之说一个罪责,就竖一根手指,现今已经三根了,“夏知县外出访查农事,县城里头是黄老爷做主,李妈妈,你算算吧,看自己能熬到第几杖?”

“等你死了,到那时福娘的境遇如何,我就不好说了。现在说出实情,那就是大户的小姐出身,嫁到官宦老爷家为妻,多好的命啊。”闼东之说着都替李妈妈可惜,“好好想想吧,昨日查到此事时,县丞老爷那可是大发雷霆,当下就要开签票去抓人的,还是我劝了一劝,留下三天让你考虑。”

李妈妈紧攥着手,月初福娘替她染的石榴红指甲,往日宝贝的什么似的,现今用力钉进肉里也不觉得疼,眼睛死死的看着闼东之,这也算是个人?

“李妈妈,别这样,我也是替你们着想。要不然打死了你,我再带福娘过去认亲岂不更方便,现如今还保全了你一条命,你该谢我呀。”闼东之一点不担心李妈妈会冲过来,明明他比李妈妈要瘦弱,可这会站起身来,背影却把李妈妈都罩了进去,黑乎乎的叫人看不清前路。

闼东之见李妈妈说不出什么话了,就往外走去,行几步忽的又转过身来提醒道:“今日的事妈妈可得瞒好了,要是福娘知道了,到那时出了什么事儿,可就难办喽,派不上用处的瓶子,你该知道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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闼东之的行动不止一处,陶仲宾的绸缎铺子里也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明明之前还赴过陶仲宾的宴席,可现在李德却板起了脸,摆起了他巡捕厅老爷的派头,招呼着后头差役撵了客人,气势汹汹就要查抄店铺。

等着陶仲宾急忙出来,他拿出盖印文书责问陶仲宾道:“你怎么有这样大的胆子,藏匿税款账目不清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假借买绸,私贩盐铁。”

这话听得陶仲宾背后发汗、手脚冰凉,盐铁俱是官营,敢私下贩卖,那是要杀头的,谁这么狠,要他的命呀。

眼看着就是做买卖生意的时候,这会儿封了铺子断了营生,陶仲宾顶多是挣不到钱亏损一笔,可要是查出这事,他全家都要陪着掉脑袋。

陶仲宾连忙拉住李德的手,从柜上取出一个小匣,略打开让李德看清里头的黄光就塞到了他手里,李德摸着这分量嘿嘿一笑,拍拍陶仲宾的肩膀,指点他道:“老陶啊,管管自己的弟弟吧,别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陶仲宾瞬间就明白了,是福娘,是福娘的事。

他忍着怒气送走巡捕厅众人,连底下抱布匹塞绸缎的动作也当没看见,直把人送出半条街才折返回来,怒气冲冲叫过陶叔谦,指着满店狼藉和他讲明,“婶娘叫我带你是学着做生意的,不是叫你找姑娘耍情的。之前纵着你,只是想让你尝尝谈生意的意思,没想到你发昏了,硬要娶她,结果呢,引来了祸事,天大的祸事啊!”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想着咱们陶家上下几十口的人命,你就给我立马给我断了她,从此以后不要再想,也不许你再提!”

陶仲宾见陶叔谦低头不语,怒喝了一声,“听到了没有?”

陶叔谦唯唯应下,可怎么能服气,真论起来,是他阿哥从中作梗,才闹到如今这一步的。

况且,二哥就真干净么,他不也成天的往花鸟场里头待,把二嫂留在老家孤孤单单,这又算什么,自己和福娘情深义重,为什么不许他们结为夫妻。

陶叔谦低着头去帮伙计收拾东西,听到伙计说起才刚的事才转回注意力,反应过来这件事得告知福娘,让她好做准备,外头有人盯上你了。

趁陶仲宾离了铺子,陶叔谦急忙忙就往十街赶,到了李家见着身形消瘦、面容憔悴的福娘,心里针扎似的疼,只拉住她的手好半天才吭哧吭哧挤出一句话来,“福娘,咱们跑吧,我娶你。” 玉娘从席面上回来,见着院门口有人拉扯就悄悄放轻了脚步,结果凑上前还没打招呼就听见了这句话,什么要跑?谁要跑?

她睁大了眼睛,该不会……该不会……是要私奔吧?

这可不行!

玉娘刚想开口,被拉着手的福娘就看见了玉娘的身影,眼神示意叫她别说话,自己轻靠在陶叔谦怀里,“好,你回去收拾完东西,明儿午后巷子口等我。”

“我跟定你了,这辈子咱们两就是夫妻。”

第118章 人脉

“你真的要和他私奔?”

等人走后,玉娘紧锁眉头提醒着福娘,“书生的话是不能信的,这会和你山盟海誓做保证,可走了过几年,他过了苦日子后悔了,把你丢在外头自己跑回来,你可怎么办,你想想三姐。”

“我当然不会。”福娘朝玉娘笑了一笑,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耐心解释,“眼下的话是先哄着他,就是真跑,我也跑不出去呀。只是这拒绝的话我不能说,得等明儿让妈做棒打鸳鸯去。”

她要是说了,陶叔谦就该恨她无情了。有情有意的花娘和无情无义的表子,其实就差那么一两面。

玉娘明白了福娘的意思,大为惊奇,“先前陶三那样对你好,你又那样护着他,我还以为你们定了,怎么?你愿意舍了?”

“你不知道,”福娘跨过门槛进到里屋,此时屋里因为收拾过的原因,梳妆台上干干净净,床铺上只剩下被褥,连帐幔都无,她便干脆拉着玉娘坐在了木床上,离着窗户远些免得被人偷听见声。

“这几天我想过了,咱们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命不好碰到了这些事是一回事,妈的为人处世是另一回事,你瞧瞧妈这些年攀结上的,或靠美色或靠钱银,以利来自然以利走了,他们帮咱们是为了得好处,可有了更大的好处,他们自然会舍弃我们。”

福娘平静道:“自古说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外来的始终不中用,还是得自己有本事才行。”

玉娘猛地站了起来,望着福娘有些不敢相信,“你要去长安?”

“没错!”福娘点着头,“只要我认了亲,我妈就有依靠了,大姐夫跟着郑家跑了,四姐跟着黄县丞跑了,乔家扭脸不认账,就是你,也赎身早晚要离开李家的,可我不会!我是妈的亲女儿,只要我得了势,绝不会舍弃妈!妈也不用再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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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