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1 / 2)

玉娘回过味来,猛然看向福娘,“你想也别想!你要是敢,我现在就去放火,大家一起去死!”

一想到那个猜测,玉娘就暗道侥幸,还好她来这一趟,把福娘的底细给摸清楚,这丫头疯了,她想做观音吗?

“可不杀了他,就算想法子救了我,他早晚也会找上家的,你别忘了,黄县丞去过曹府,咱们的底细恐怕他都知道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断而不断,必有后患啊。”福娘攥着帕子坚定道,“除了我,你们谁能近得了他的身,不趁这个时候要了他的命,难不成还要指望青天大老爷吗。玉娘,这还是你教我的。”

是啊,玉娘怎么会不知道,打蛇不死遭蛇咬的故事,必得斩头埋首才算解决了事,曹太监一日不死,清平县众人头顶的阴云就一日不散,总会担惊受怕下雨打雷。

“那也有办法,你别自己一个人逞能,难道你就不会问我,咱们一起想法子,总会有办法的。”玉娘还是死活不赞同福娘的主意,太极端了,如果要她的命解救大家的命,那玉娘就是活着也不安生。

见玉娘还是不答应,福娘一咬牙,又吐露了一桩曹太监必须死的罪责,“玉娘,你不知道,晏老爷他爹就是得罪了曹太监,才会全家抄斩的,晏老爷如今仰仗他干爷爷才平安无事,可他爷爷若是去了呢,你觉着曹太监会放过他吗?”

“你就是救了我,可若是几年后,他又盯上了晏老爷,难道你到时候还得想法再去救他吗?玉娘,好玉娘,你和我一起读过书的,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先下手为强啊!”

“打住打住,”玉娘捂住了福娘的嘴,“你就是说破大天,这主意我也不会答应。”

玉娘强忍住震惊,将簪子重新插回福娘头上,按着她的肩膀望着她的眼睛,“福娘,你信我,我会想到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曹太监会死,你不会死,听话,相信我,知道吗?”

“活着,咱们说好了的,我带你回县城,你嫁陶老三去,李妈妈都答应了的,妈妈好不容易答应了的,活着,好吗?”

福娘看着玉娘那双眼睛,那双满眼只有自己的眼睛,情不自禁的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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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晏子慎居住的旅店,玉娘看着迎上来的晏子慎,突然好奇发问道,“你叔叔当初为什么诬告你爹是印发宫闱私事的人,他难道不知这是杀全家的大罪名吗?”

没防头被玉娘这样一问,晏子慎愣在了原地,“这我怎么知道,许是他失心疯了,钱财迷了眼,哪还管什么兄弟叔侄的情分。”

“可你不是说,你爹只是个穷书生,家里哪有多少金银,还是后来你认了干爷爷才富起来的,你家拢共也只不过百两银,他就图这个,就要了你爹的命?”有些事不去想还好,一想起来,玉娘就发现许多不对劲。

“这……”晏子慎也察觉到了古怪,“是啊,我爹文不成武不就,做生意也没什么赚头,不过就是有个书坊卖卖那些粗野杂书,能挣多少钱,这么说,不是为钱而是为恨?反正他诬告也死了全家,到地底下和我爹平账去吧。”

晏子慎不在乎那些过往了,他叔叔诬告是一回事,他家被砍头是另一回事,要是衙门里能分辨是非判案清白,又怎么会因为一己之言就下了决断,他叔叔死了,那是报应。那些判案的大人们,他们的报应什么时候能到。

玉娘两相结合一判断,心里就有了结论,晏家恐怕真与曹公公有关,甚至于,玉娘都怀疑朱浔的死,也与他有关联,朱浔不也得罪过他吗。

曹公公啊曹公公,你可真该死啊!

玉娘没敢在这个节骨眼和晏子慎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她怕晏子慎能当场操着砍刀就上曹府,从上到下连苍蝇都甭想留命飞出曹家门。

玉娘搬石头压住内心的揣测,深吸口气将今日自己与福娘的对话同晏子慎诉说了一遍,与他商量道:“福娘人是傻,可我觉着她说的话有道理,斩草还得除根呢,你敢不敢同我一起做笔大的,我不瞒你,这事有风险,你现在缩头来得及。”

开玩笑嘛,晏子慎噌一下就站到了玉娘面前,咣咣咣的砸着自己大胸膛示意,“我还能怕了?连你都敢,我凭什么不敢,一口唾沫一口钉,不就是杀人,我早就想动手了,真不是个玩意,我爹当初都看不下去,我这个做儿子的难道还能忍。”

“好!”玉娘一巴掌就拍了过去,与晏子慎击掌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你爷爷老曹公公曾是曹太监的祖宗,虽说现在翻了个个,可到底也有关系,我想,他的侄子娶媳妇,你肯定是能进的,在内有你,这在外嘛,咱们就得等个人来。”

没让玉娘等多久,五月十六日中午,陶叔谦就把那至关重要的一位给领了过来,不是李妈妈,不是鲁婶,而是玉娘多少有些猜着了的车夫老牛。

时间紧急,玉娘也没空去理清往事旧密,她只干脆利落的和老牛说道:“如今福娘危难,您敢为她杀人放火吗?”

老牛没郑重的点着头,他敢来长安,就已经做好了丢命的准备,一换一,划算。

“您小心些行事,未必真赔上命去,福娘这回回去是要办婚事的,这是喜事呀。”玉娘见老牛视死如归的模样,忙劝说了一句,见众人都到齐了,玉娘把自己原先粗陋的想法一说,想听听众人的智慧,好补全完善这个计划。

果然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老牛刚到就解决了玉娘一个麻烦,“我先前在长安做过大户人家的门房,知道他们屋舍前院后院的布局,要是想闹出动静来,后院太近了,人也多,不是个好地方。”

老牛用茶水沾湿桌面画出一副大概院落布局图来,手指点了点右下角,那紧挨着大门不远处的地方介绍道:“凡是府宅人家,有二进三进以上的院落,马棚都设在了此处,一则离门近好动身,二来水井大都在东南角,取水也方便。即便是最好的马棚,也是木头搭的,边上又有草料,放起火来几下就能起势,再刺激马匹骚动,一定能有大动静。”

“这就足够了!”玉娘大为欣喜,没想到老牛昔日职业还能有这个作用,至于助火的油料,晏子慎干爷爷主管神宫监,那些个香烛灯油全在他的管辖范围,晏子慎去取,可比旁人要安全得多。 又有刘妈献计,传授怎么使劲下手最重;又有晏子慎谋划,宴会上再挑拨人心;又有玉娘提议,事先模拟几遍以测万全,剩下陶叔谦,额,嗯,陶叔谦在寺庙等候消息,后续计划里……最最后一步,还是用得上他的。

陶叔谦团拜鞠躬,真情实意感谢大家解救福娘,若不是他们相助,恐怕自己与福娘真就阴阳相隔,再无重聚之日了。

“好说好说,”晏子慎笑眯眯搭着陶叔谦的肩膀,“福娘是你未来娘子,我们解救了她,也就是解救了你们夫妻二人,是也不是?”

陶叔谦老实点头,“自然是,这是救我们两的大恩大德。”

“那就好,”晏子慎搂住陶叔谦,小声嘀咕道:“我也不要你们两结草衔环,等将来我遇上一件事,你们两帮忙敲敲边鼓说句话就成,这忙得帮吧?”

陶叔谦一听这话,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不但他肯,就连说服福娘的份也应承了下来,“您放心,我们两一定帮忙。”

“很好。”晏子慎满意点头。

“很好。”曹全福满意的看着府前两个大红灯笼点头,高度正好一样,不低也不高。今儿是三老爷的大喜日子,也是曹府上下的大喜日子,作为曹府的管家之一,曹全福铆足了劲想把事办的又好又快,好得到上头人的夸奖。

“哟,大老爷二老爷,您二位怎么出来了?”曹全福眼尖,瞧见院里出来了人就急忙迎了上去行礼。

曹太监一共三个侄子,曹连富,曹连贵,曹连荣,其中老三最得他疼爱,住在了曹府里头,还得了六品云骑尉的爵位,他两个哥哥可就没有这么好命了,全都被曹公公打发去了外地,连长安都不让久留,这回要不是借着办婚事的理由回来,恐怕还进不去曹府呢。

不过难怪曹公公看不上他们两个,确实不像话,老大暴躁贪婪,老二好色爱赌,两个人凑不成一根好胳膊腿的,一天天只会花钱不会挣,要不是看在血缘的份上,曹公公恨不能把这两都塞进宫里,好好尝尝苦楚。

如今他二人见着曹全福,被教训了一夜自然没有好脸色,一个提裤子,一个系腰带,打哈欠眯着眼的呵问道:“眼看着客人就要来了,你还在这里挡路,快,把东西都收起来,别叫客人看见,还只当我们曹府连个人手都不足,惹人笑话。”

“是是是。”曹全福点头哈腰的命人把梯子灯笼红绳都先往东南小杂院里搁,免得脏了贵人的眼,自己陪同在曹连富,曹连贵身边,帮忙协助他们接待来客。毕竟三老爷曹连荣常年卧病在床,连走路怕是都没法,更别说待人接客了,只能由兄长帮忙,这也是曹公公点头让他们两人入府的原因,就是废物,也总有用处。

曹全福在两人边上小声提醒来客身份,有他提点着,那两兄弟倒没叫错名字,只是来客似乎也知道他们不得曹公公的喜欢,态度只是淡淡的,毫无亲近姿态。

一直等到曹全福有些犹疑不定,叫不出才下马车那人名姓时,事情才算有了改变。

“这位是——”曹全福眯着眼,实在想不起来是哪家公子。

晏子慎笑眯眯持着扇子拱手庆贺道:“好说好说,论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呢,我爷爷正是神宫监曹太监,一笔写不出两个曹来,可不是亲戚不是。”

“哈哈哈。”这话说的一下就戳中了曹连贵的笑点,要是这样说,还真和他们有些相似,态度也和气,只那么一打量,曹连贵就可以确定,兄弟是同道中人呐,标准的纨绔子弟。

那游手好闲的味,一闻就闻出来了,曹连贵朝晏子慎搓了搓手指,比划了个划拳的姿势,果然见晏子慎眼睛一亮,搭肩勾背的凑了过去,“哎呀,原来您也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