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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没错,她确实记着自己是十五,这些年往外也都是这个岁数。”红花比银花大了许多,当初金妈妈买银花时,红花就已经在喜春来呆了三年了,学的进度也快,又是打小养大的,所以金妈妈把红花当大人使,红花还记得那私牙领着人过来时和妈妈说得话,“银花当时确实才八岁,是我妈故意改口,让她说自己是九岁的,大了一岁,也好早出门子接生意。”

“再有……”红花揪着手里的帕子,不知该不该说,可人都已经到了这里,又想到武家的做了大官,昨儿谭塨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艳羡的话语,还是下了决心,“再有,银花是私牙卖的,不知晓背景家世,乱了岁数就是真有亲娘来找,对不上年纪也认不了孩子。”

这下全明白了。

玉娘恍然大悟,先前是她犯了知见障,以为银花同她一样的好记性。自己是穿过来的,成年人的记忆,所以记得当初的事,可银花才七八岁的孩子,哪里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玉娘觉得银花口里说的都是真的,却忘记了她记着的也未必是真的。

既然如此,玉娘举一反三,“连年纪都可以弄混,那先前的片段记忆呢?会不会也有问题?”

第163章 辨认

玉娘这会儿所有的猜测,到最后都得落到一个点上——那就是银花到底是不是吕娘子的亲生女儿。

这个问题不解决,其他的那些猜测始终都没有办法得到实证。

现在银花那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了,毕竟她自己就坚信自己个的记忆没出过错,这几年反反复复念着那首童谣坚持下来的。

玉娘觉着,还是得请吕娘子来一趟,若她真是银花的亲生母亲,该认得银花才对,世上哪有认不出女儿的亲娘呢,那是她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了肉呀。

玉娘谢过红花这次的坦言,若不是她,自己也不知陷入这固有思维多久才能醒悟,“红花姐,要是银花真认回了亲娘,我叫她给你磕头。” 红花轻摇着头苦笑,“我也不为磕头才来的,只是不知道我这回过来和你说,究竟是对还是错。你们要找就快些找吧,我妈想着这个月就给银花点蜡烛呢。原先只在县城里找,可见着先前福娘和荣娘的事,我妈心里的想头就有些大了,想着带银花往去河东府里闯一闯呢。”

“到了那儿,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这样一说,时间便紧迫起来,在清平县城,玉娘还算有人脉有消息渠道有势力,可要是到了河东府城,她就该抓瞎了。

即便是有晏子慎,可说实话,玉娘倒也不是故意贬低,实在是实情,一个太监的干孙子在府城恐怕还算不上一盘菜,顶多算是从小虾米往上跳几级,变成小鱼小虾的,府城里达官显贵不在少数,谁背后没人。

玉娘托红花回去后与金妈妈说一声,正午是李娘子儿子的满月酒席,她那边的银花也接了帖子要去的,不如就在李家聚集了,大家一起过去。

红花有些为难,“我妈可未必能叫银花过来。”

玉娘笑道:“你只和她说,这是你偷听李妈妈的话才想的主意,原本我妈只叫了宋家小七过来一起过去的,并没有提及银花,还嘱咐要瞒着人呢。”

只要红花把这句话一说,保管金妈妈就顺顺利利的把人给送来,毕竟李妈妈的鸡贼在十街是出了名的,她手底下的闺女又各个出挑,早有人盯着想学手段了。

果不其然,金妈妈一听李妈妈只叫了宋院的人,并没叫她,当时就怀疑起李妈妈那大胖的肚子里藏的什么鬼主意,不成,不成,明明都是一条街上的,怎么还分个亲疏远近,她当初也交了钱呀。

“银花,你也过去,省得分开了叫人看着好似咱们几家不齐心,花街里边各家院,可出了街,咱们就是一条的,你也该跟她们一同去那酒楼。对了,我听说武老爷先前对李家老五有些想头,你到时候就挨着她坐,学机灵点。”

银花咬着嘴唇,不大想答应,既然人瞧上了玉娘,她巴着算什么,难不成还要二女抢一夫的。

金妈妈见银花不吭声,气得揪着她耳朵训道:“听见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银花勉强点着头,右手捂着耳朵揉搓,“我都听您的。”

话是这么说,可银花打定了主意,等到了酒席上,她就当自己来迟一步,躲到末座那去,当着众人,妈妈总不至于叫自己硬挤出个位置坐吧。

及至到了李家院,银花才发现原来玉娘今儿不打算过去,合着她妈空惦记一场。

“你不去呀?”银花心痛道,那她耳朵可就白受罪了。

“嗐,我昨儿跑了一天,又骑马又坐车又跑步的,这会儿腿肚子还打哆嗦呢,出门都费劲,哪还能去参加席面呀。”玉娘指着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叫苦,见着银花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按住人道:“正好,我昨日新得了一瓶蜜酒,可稀罕了,是拿蜂蜜酿的呢,听说能养阴润肺、清热化痰,你尝了这个,到时候宴会上好唱曲的。”

“真的?”银花满怀期待,不自觉就坐了下来,想尝尝这难得的蜜酒,她还从没听说蜂蜜也能酿酒的呢。

“可不是,二十两银子一壶呢,比金子都贵,金盏,你去我里屋柜子里倒一盏来让银花尝尝。”玉娘吩咐人道。

金盏听见价钱,小心翼翼倒了一杯亲捧着过来,刚准备递过去,福娘悄悄一伸脚,把金盏绊倒往前一扑,手里端着的酒当即就撒在了银花身上,黏黏糊糊,滴滴答答,把一件好好的红纱罗裙给弄脏了。

金盏吓得要哭,银花却连瞪她的功夫都来不及,只着急道:“这可怎么好?”这是金妈妈特意替她新做的一身,现在弄脏了,回去一定要被骂。

“没事没事,”玉娘安慰着人,叫福娘带了金盏与其他人出去,自己看了看银花身上一比划,劝慰她道:“正好我今儿不过去,先前我妈替我做的那身红裙子还没穿呢,你去我屋里把身上擦一遍,再换上那一套也就是了。换下来的衣裳我这里赶紧用酒洗了,拿熨斗一烫,等你回来换上这套再回家去,金妈妈准瞧不出来。”

银花慌乱之下见玉娘安排的如此妥帖,连忙点头答应。

玉娘便叫鲁婶准备热水,自己亲自提了一桶到里间屋子,将衣裳备好掩了里屋门,让银花自己一个人在里屋梳洗打扮,换身裙子。

因为前头着急的缘故,银花额头满是汗,玉娘索性叫她顺便把脸也洗了,自己等会亲自为她上妆。

等着银花擦洗了全身重新换上衣裳,干干净净露出脸来不好意思的走了出门,玉娘这才头一回见着银花的素颜。

金妈妈和李妈妈养闺女的方式不同,李妈妈略宽松些,不出门就随花娘们自己打扮,爱素面朝天就素面朝天,爱涂脂抹粉就涂脂抹粉,只要出门别这样就行。

金妈妈管教则更严格些,甭管花娘是在家还是出门,脸上都要带着妆,描眉敷粉抹红画花,一张脸打从起床起,就得收拾好见人,也就是这会,银花全都卸下来之后,玉娘才算见着她的真面目,仔细看去,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有血缘关系,她倒觉得银花那张脸真和吕娘子有些相像。

玉娘根据银花的特点,将她好好装扮了一番,作为赔罪,还将自己首饰匣子里某位不知名姓的老爷塞进去的几样精巧首饰,都插在了银花头上,叫她今日去那席面上出一回风头去。

见玉娘这样,到末了,银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受不住玉娘又是簪钗又是耳坠,又是玉镯又是戒指的,无奈道:“金盏那小蹄子毛手毛脚的,我又不是不知道,先前也不是没挨过,还不是饶了,你怎么这样郑重其事?” “这有什么,这不是想着替你撑一撑场面。”玉娘笑道,她先前也想这样打扮一回福娘,好过过真人娃娃的瘾。

只可惜福娘嫌疼不肯戴许多,还是银花好,满头珠翠也乖巧的坐着,不说一声受不住的,由着玉娘可劲的打扮。

坐着的人高兴,站着的人也高兴。

既然如此,银花望着镜中的自己,认真的抿嘴道:“你放心,等我过去,一定好好唱一首,连带着你的份儿一起挣回来。”

她还记着金妈妈说的小武那档子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