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窈下意识地抬起头,而后她便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东方朝霞绚烂,太阳的光辉倾洒大地。
明窈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亲眼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从一点光亮,到满目璀璨,从一角残日,到日盘漫天。
日升日落,这是再普通不过的自然现象。
可明窈不曾想过,亲眼看着太阳升起,会是此等震撼。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满心日出时,狄霄的目光始终只落在她身上。
并不高大的女子披满霞光,连头发丝都染了金色,她的身影在太阳照射下若隐若现,宛若神明降世,一时不查,就会飞离人间。
狄霄忽然感到一阵莫大的惶恐,直到他触上明窈肩膀,明窈蓦然回头,嘴角勾起一个比朝霞还要灿烂的笑。
看她口型,好像是在喊:“狄霄!”
狄霄心底的悸动瞬间散去了。 他顺手将明窈揽进怀里,强硬地将她的脑袋扭过来,垂头,双唇相接。
明窈的瞳孔微微散开,但很快又被笑意侵染,她抬起双臂,回抱住男人。
他们在日出中,交换了一个满是情愫的吻。
见过了日出,此行也近尾声。
明窈最后眺望一下远处,看着大瑜疆土在日光下格外光鲜。
只可惜此处看不见拔都儿部,也不知他们的部族会是何等模样。
两人在山顶用了午膳,恢复了一□□力,转而踏上下山的路程。
下山比上山更难一些,那些杂乱的碎石和光滑的冰面成了最大的阻碍,狄霄背着明窈实在不便,只能将她放下,宁愿走得慢一些,好歹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双脚踏上土地,明窈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终于下来了。”
但坦白讲,哪怕上山下山多有艰难,她也不后悔。
“走吧,我们回家。”狄霄捏了捏她的掌心,在不远处找回乌兰木,两人先后上马,迎着落日的余晖,到底还是要回到生养他们的部族。
回程路上,明窈莫名有些不安,但细问之后,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狄霄只好安慰她:“许是才从山顶下来,有些不适应。”
可惜他的话不仅没让明窈舒心,她心底的那抹担忧更甚,明窈闭了闭眼睛:“但愿是吧……”
赶在三月最后一天的尾巴,两人回到拔都儿部。
巡逻的族兵见到首领和公主回来,赶紧应了上去,可他们面上并无喜色,反而望向明窈,面带踌躇。
明窈心头咯登一声:“怎、怎么了?”
族兵低头,侧身不语。
明窈顾不得追问,下马后直奔族里跑去,她根本没有目的,下意识地朝王帐那边走,却在发现许多族人奔着同一方向去后,不得不调转步伐。
从回到拔都儿部后,她所遇见的族人很少又笑模样,更多人面上带着明显的忧色,看向明窈的目光更是欲言又止。
明窈踌躇不前,一时间并不知该往哪里去。
正在这时,她忽然见到了念桃,而念桃头上两朵雪白的绢花,无端刺伤了她的眼睛。
明窈恍惚有了猜测,可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名字。
直到念桃跪在她脚边,额头触地:“奴有负公主所托。”话落,便长跪不起。
明窈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踉跄半步,而狄霄已经从族兵口中得知情况,匆匆赶来,正好扶了明窈一把。
下一刻,明窈骤然转身,双手用力抓在狄霄手臂上。
才一开口,她眼中就漫了水雾:“首领,你知道是怎么了吗……肯定不是真的。”
狄霄张了张口,最终却没能说出话来。
而他的沉默无疑代表了什么,明窈心头大忸,十指一松,转头跑开。
狄霄只好叫念桃起来,而后大步跟上去。 直到两人到了莫拉阿嬷帐前,只见那顶灰扑扑的毡帐换了样式,毡帐外挂了雪白幡旗,另有用绢布编织的花环散在地上。
族人们虽前来吊唁,但也无人入帐,只在外面远远地抚肩行礼,嘴中默念一句魂安。s
和莫拉阿嬷更亲近一些的,则会在帐外跪拜,双手掌心向上,手背触地,再将额头落在双手指尖接触的位置,半晌方起。
虽没有大声嚎啕,但背上气氛弥散。
见到此景,明窈终于确定了,她也终于知晓伴了一路的不安来源于何处。
——是莫拉阿嬷去世了。
可她分明记得,这一整个冬日,她几次来看望,莫拉阿嬷的精神状态都很好,就连缠绵多年的腿疾也有了好转,兴致高时,能到帐外走上小半个时辰呢。
在她和狄霄离族前,莫拉阿嬷还笑她小女儿家心性,还好有首领宠着,挺好。
忆及老人面容,无数温声细语尤似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