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感到自己是这么卑微,不过是公司用来服务项峰的工具罢了,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卑微,她才倔强地想要证明些什么……
证明什么呢?
证明她也有聪明的头脑,也有广阔的见识,也有并不比男人差的能力?
起初她以为是的,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不想被项峰看低。
他那常常面无表情、鲜有笑容的脸,还有说话时不自觉地流露出的刻薄和轻蔑的语气,都让她倍感挫折。然而最令人气愤的是,他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甚至于,她觉得他对待大部分人都是友善的,尽管那种友善带有强烈的距离感,好像他是一尊精致的雕像,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但有时候,项峰也会露出另一面。不仅是她曾在舞台上面对学生们说的那些,事实上,是更趋于内心的、被他掩埋的一面。面对破碎的家庭,项屿表现得直接,他的不羁、他的不满、他的缺乏安全感全都写在每一个表情里,也许是因为有人纵容着他,这个人就是项峰。但项峰自己呢?从某种程度上说,见飞觉得项峰和过去的世纷很像,控制、压抑自我,竭力变成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并且他做到了,非常成功。可越是认识他,就越想要认识他的内心——内心里,他也是不苟言笑的人吗,也自律、严肃、特例独行?还是说,他也会很温柔,甚至也有脆弱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开始了解他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觉得自己有时能够透过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透过没有起伏的口吻,透过那双淡漠的眼睛,看到灵魂深处的他,一个……内心孤独的男人。
她同情他,或者其实那也不能称为“同情”,只是一种感同身受的认同罢了。因为她也常常感到孤独,没有人能够理解——也许他可以。
于是当有一天她的敌人能够理解她,那他就再也不是她的敌人,“是”会变成“非”,“非”也会变成“是”。斗争仍然存在,可是也会有妥协,甚至是互相帮助。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不管他们是敌人还是朋友,这种关系变得复杂,很复杂……
梁见飞拿出手机,打开短信收件箱,里面有一条讯息是两天前收到的,发件人那一栏上显示着“池少宇”,内容是:“见飞,有空回电话给我”。
她曾经接过他几个电话,但都因为忙着项峰的事,马上挂掉了。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事实上她也有些话要对他说。犹豫了一会儿,手指果断地按下通话键,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心里不断预习等一下该如何跟他搭招呼。耳边传来线路接通时短暂跳转的声音,她不由地开始紧张起来,可是电话那头却传来这样的声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