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格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她却努力昂着头,想要维持她经营多年的威严,“我自来锦衣玉食,夫君待我相敬如宾,怎么会过得不好?”
“相敬如宾?他从来不曾碰过你吧!”
安云格想反驳,她却不能反驳,只能双眼含泪瞪着姜明月。
她的表情太过于像是山中突然被逮住的兔子。
姜明月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她不再故意揭开安云格的伤疤,只是缓缓地说着,“在这里,你不能再像在山上时那样放肆地玩闹嬉笑,没有人会无条件地迁就你、呵护你,你不惜与三位当家决裂,换来这冰冷无情的大宅院,真的值得吗?”
安云格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来,“可是,他们不同,他们活得光鲜亮丽,像牡丹可以尽管在园中恣意舒张花瓣,而我们呢?我们从官斗,与民斗,就连偶尔下山都得伪装成平民,只等将来某一日,要么内斗,要么官府围剿,散个干干净净。”
“他们不也是阴沟里的臭虫吗?你且将他们这藏在光亮皮囊下的肮脏事揭露出来,看他们会不会被千夫指摘!”
安云格不说话了。 多么可笑,她们一个本该只会赏花弄月,一个本该惯用长刀阔斧,如今却反了过来,一个痛斥尊贵人的虚伪腌渍,一个嫌恶山上人的粗鄙低微。
姜明月看着她垂下眼眉,眉宇间满是怜惜,“我犹记得当初那在阳光下明媚娇俏的小姑娘,但凡我说一句,你总能回我十句,怎么如今就成了这般哀怨低沉的模样?”
当初她被新管家送上山时,尽管眉目已初见倾城之色,大当家却怜她与自己女儿不过一般大,将她赏给女儿做玩伴。
两人一同从幼学到碧玉年华,相互为伴,直到两人大闹一场,安云格不惜与大当家割断关系,也要嫁入豪门,而姜明月则自愿替山寨下山,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让势力日渐衰弱的山寨免受冲击。
若不是她苦心孤诣建立那些处处见不得光的关系,山寨怎能存活至今,安云格又怎能白白顶替了闺秀的身份,安安稳稳做少奶奶。
如今她羽翼丰满,总算是可以带走她想呵护的人了。
“跟我走吧。”
“走?如今的我,又怎么能离开这座宅院?”安云格眼中燃起向往,却下意识地否决着。
“为什么不能?”姜明月将食指与大拇指圈成圆,放在唇角圈了圈,只听吱呀一声门响,来人赫然竟是繁花。
安云格看着浅笑着的繁花,猛然醒悟,“她是你的人?”
姜明月摇了摇头,“不算是,曾经不是我的人,将来,或许也不是我的人。”
繁花伸手在脖子下端点了点,再出口已然是个温润的女声,“小姐可还记得我?”
随着声音,她缓缓撕下了一层薄薄的皮,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映入安云格的眼帘。
安云格这回当真是目瞪口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