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院请坐。”
周辰安到了暖榻的另一侧,撩袍坐下,与她只隔了一个黄花梨小案桌。
灵香瞅了眼立在外间的内侍,道:
“知院传授娘娘咒语,想来需要清静,奴婢等人还是退下吧。”
“不必。”周辰安按了下手,“在外间候着即可,万一娘娘有什么不舒服,你们也好及时进来伺候。”
大家都在这里,那他们如何畅言?又如何宽慰好青萝?
灵香心中带着疑惑,应了声是,和杨姝一起退至外间,然后放下水晶帘,静静立在两侧。
在水晶帘若隐若现的遮挡下,内侍只能隐约看到他们的动作,而看不清神情。
周辰安眸底蕴着暖意,含笑望向青萝,温声问道:
“听说娘娘总噩梦缠身,睡不安稳?”
青萝轻轻嗯了一声。
“您是受惊所致,想解除噩梦倒也不难,只需学会我的法子即可。”
青萝又轻轻嗯了一声。
“下次一旦梦醒,就赶紧坐起,以左手食指捻压人中穴二十一次,叩齿二十一次。”周辰安温柔而耐心地向她演示着,“然后小声念咒:大洞真玄,长练三魂,常守七魄,第一魄速守七魄,第二魂速守泥丸,第三魂速守心节度——”
对面的青萝一动不动,只怔怔望着他。
他见状停住,微一沉吟,向帘外的人招了招手:
“娘娘太过疲惫,一时半会儿记不下,你们取笔墨来,我细细写给她。”
“是。”
杨姝取了笔墨纸砚,放于案几上,又退了出去。
周辰安轻执毛笔,在宣纸上唰唰写下几行字来,推到她面前:
“娘娘请看,但有不解,尽管问来。 ”
青萝打眼一瞧,纸上写的不是什么咒语,而是一段话:
既念死者,则当振作,如若不然,死者岂能安息?一味萎靡,反中奸人之计,让其得逞,九泉之下的死者岂不伤心?
青萝顿时流下眼泪:“我懂,我都懂,我只是——”
他微笑接过话来:“娘娘只是被心病所困。”
“嗯。”她哽咽点头,“恨比爱更难捱,如今,我才算切切实实体会到了这句话,真的好难捱……”
周辰安瞟了一眼水晶帘外的内侍,温声道: “曾经珍视的姐妹情谊被破坏,又碰上那样的血腥场面,如此变故,不管搁谁头上,都很难捱。”
他这话讲得极有技巧,可做两面解释:
传入青萝耳朵里,便是安慰她姐妹之死。
而帘外的内侍听来,便以为青萝是伤心被绿竹背弃又伤害,不会引起丝毫怀疑。
“可是——”他话锋一转,“不论你有多恨,也要为爱你的人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