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除却那刑台与惊恐跪着的几人,四周荒野遍地,漫漫无边无际。
台上跪着的亲手害死苏幼月的陆家几人似乎是看到了她,一个个突然激动起来,面目狰狞,可他们的嘴全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鬼嚎般的声音。
这是苏幼月曾经梦到过的画面,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知道谢渊为她报了仇。
她不知为何此时会再次梦到,茫然之后,就想要上前一步,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紧固住了。
有了前几次回到原点的经验,这次她索性选择静静看着。
刑台上,刽子手已经擦好了屠刀,缓缓朝陆家几人走去。
就在苏幼月以为,陆家人会被一刀砍头时,刽子手却不慌不忙,拎着寒芒闪闪的屠刀,几刀下去,砍掉了几人的手脚。
一时间,几人虽然被堵住了嘴,却也个个惨呼不止。
天上的云浓厚得像是随时会塌下来。
刽子手砍完几人手脚,毕恭毕敬地掏出了另一套刀具,朝着苏幼月走来。
她迟疑地想要接着,谁知那刽子手居然穿过了她,到了她身后。 而后,先前冲到灵堂的男人从她身后走上前,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男人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是戴着地狱之中的枷锁,淌着黄泉之水,朝几人走去。
他背对着苏幼月,到了几人跟前,拿着刀具,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早已被设定好了机关,慢吞吞地、毫无感情地将刑台上人一刀一刀凌迟。
凌迟之刑,由受刑之人的左胸开始,一片一片的肉,一千多刀下去,最先受罚的人已经鲜血淋漓,无处可下刀。
先前的刽子手却端着一盆醋水,走上前来,直接浇了上去,将血水全部冲刷干净,男人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血水顺着刑台往下流,森冷殷红,慢慢的,似乎已经流到了苏幼月的脚底,她感觉周身都湿冷无比,像是被淹死时候那样,可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刑台上,似乎想要观赏完这一场诡异的刑罚。
可才要到第二个人,其余几人就已经活活吓死了两个。
只不过,男人手上的动作依然没停。
活的,死的,全部被他一一凌迟,不知何时,他浑身上下也早已全是血,数不清的血珠顺着他的手不停往下滚动,他像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穷凶极恶的鬼。
终于,收拾完最后一个人,他才缓缓转头。
这一次,苏幼月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谢渊。
似乎有人在她心里喊出了这个名字。
是了,果然是谢渊。
他曾经在她面前这样杀过人,那时候她吓得回去之后好几日都吃不下饭。
可没想到,他也是这样杀了陆家所有人。
男人从鲜血流淌的刑台上起身,缓缓朝她走来。
天上的黑云骤然也变成了泼天的血色。
谢渊的眸子也是红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类。
苏幼月却并未生出惧意,她张了张嘴,想要喊出对方的名字,然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声音像是被无边的深水给吞没了。
她想抬手,抚摸一下爱人浴血的脸颊,可却依旧动弹不得。
下一刻,她挣扎着低下头,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她的一双手惨白,像是不知被水泡了多久,是浮尸的模样,然而她却穿着一身红衣。
不,是嫁衣。
和天上的血云一样诡谲的颜色。
她抬起头来,想再去看谢渊的身影,眼前的场景却突然间天旋地转,像是被打碎了的镜子,须臾之间,千万个碎片碎裂,再重新拼接,下一秒,她已经躺在了一个朱红的木箱里,浑身上下冷得像是坠入了冰窟,又湿漉漉的。
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木箱,而是棺材。
而棺材上,赫然贴着一个大红的囍字。
她身上依旧穿着那一身大红的嫁衣,却躺在棺材里,外面响着喧天的唢呐喜乐声,像是要冲破了人间和冥界的禁忌,打开死与生之间的通道。 苏幼月浑浑噩噩,终于费力挣脱了身体的禁锢,那一刻,她也终于看清了自己。
她已经死了,尸身被水泡得惨白浮肿,皮肤上甚至已经有了一些溃烂的地方,但身下铺着厚厚的一层冰,似乎是想减缓尸身溃烂的速度。
棺材又很大,宽阔得足以再容纳下一人。
难怪会这么冷。
她还没回过神来,外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谢渊从屋外缓缓走了来,他也是一身大红的喜服,面色比棺材里的她更要发白,但一双眼珠子却是暗红色的,不知是不是被这满屋的大红色倒映出来的。
苏幼月呆呆地看着男人,看着他缓缓走近棺材,大红的衣袖覆压在棺材上,伸出的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贴在面颊上。
她看着他,浑身湿冷的厉害,却想流泪,眼睛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