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虽然有时候拎不清, 但对儿子汝阳王是最在意的,养尊处优惯了, 最怕得是儿子同她隔心。今生即便她疼爱孙子,但断断越不过汝阳王, 孙子是娴娘生的,同她隔着肚皮,如此太妃对儿子事事依从,儿子喜欢的人,她也觉得好,儿子讨厌的人,她会觉得厌烦。
嫣然瞧出她在衡量, 抿了一口热茶, 前生大姨母同太妃闹得不愉快,管家是其一,大姨母坚决让表哥娶她是其二,最关键的一点是汝阳王不喜大姨母, 对贞娘却很好, 太妃指望着儿子活了一辈子,当然是爱屋及乌,恨屋及乌了。
娴娘提前让权,减少了同太妃的冲突,嫣然又是太妃和汝阳王亲自登安平侯下聘定下的,更兼有皇帝赐婚的荣耀,她也算是讨得太妃欢喜, 太妃看她同赵睿琪顺眼很多。
太妃对贞娘就不一样了,汝阳王没表现出对贞娘有多喜欢,又因为洞房闹出的丑事,太妃对贞娘极为的不喜欢。
“青儿可是个孝子,你多心了。”
太妃不会将真是的情绪表露出来,端起茶杯时,说道:“我一会翻翻年历,找个好日子喝口媳妇茶。”
嫣然顺着太妃说了几句,见礼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嫣然以不懂为理由不经手操持,太妃明白几分也就没勉强她。
目的达成的嫣然又陪伴了太妃一会儿,向她请教了一些主持中馈遇见的难事,太妃很乐意给嫣然讲解,嫣然认真的听着,太妃看她的目光越发慈爱,懂事不自专的孙媳是她喜欢的。
太妃硬是留着她用了晚膳后,才放嫣然离开。太妃将年历扔到了桌上,无奈的叹息:“我怎么又让王爷娶了孟家的女儿。”
“老奴瞧着王爷对您是真真孝顺,今日虽然几次想说为她求情,但最终没说出口不是?在王爷心里还是您最为重要。”
太妃略带得意的抿了抿鬓角,她这辈子中年丧夫,守寡这么多见,太妃早把儿子汝阳王是自己的命根子一样,
“话虽如此说,但我不能不防着她,儿子惯是心软的人,她那双眸子我看着就厌烦,会哭就了不得?不是我说提醒他,真没准被贞娘骗过了,天地良心我何曾是个恶婆婆?我不给儿媳好脸色,还不是心疼他?我这辈子就没那么怕过,都是那妖媚的儿媳勾引的,我那傻儿子怎么就看不破?巴巴的去看她,实在是···”
“您别气坏了身子,许是王爷找王妃有事。”
“不管是真心疼她,还是找她有事,我可不想中她的诡计,她同娴娘不一样,我看她更会笼着男人。当初娴娘刚嫁进来,他们好得也跟一个人似的,情意缠绵的我看着多心急?女儿香是英雄冢,我真真是怕他埋没了雄心壮志,好在他还能听进去我的话,娴娘又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不愿意解释,亦不愿意软弱,我才···王爷沙场征战才有汝阳王府今日的尊荣。”
太妃言谈间流露以前的事儿,娴娘不屑于解释,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她不好,一次两次汝阳王不信,多了如何不信?又有宛如陪伴他,汝阳王同娴娘渐行渐远。
“新娶进来那位也就我那傻儿子相信她比白莲花还纯真,会哭,会装,会做戏,最可恶的是行事谨慎,我得将眸子擦亮,可不能让她危害汝阳王府,我从她眼里就没看出有多中意王爷。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她是看上了王府的富贵。真当旁人看不出她的心思?什么纯真沉静,什么静谧贤惠?不过是伺候我儿子的女人罢了,弄这么多西洋景儿出来就比别人特殊?就比别人高贵,呸,谁瞧得上她。”
“装模作样的东西,我可不能让青儿对她言听计从,汝阳王府她休想插手,我相信孙媳妇也不会相信道貌岸然的她,今日用手段,明日用诡计,真当她是最聪明的人?旁人随便糊弄?”
太妃身边的妈妈帮她顺气,每每提起贞娘,太妃就极为愤恨,好似贞娘会抢走她的命根子一样,宽慰太妃道:“王爷就是一时新鲜,到现在还住在先王妃的院落里,眼里哪有她?”
“我虽然不屑她,但从没小瞧过她,论不要面皮勾引男人的手段,娴娘都不一定斗得过她,长得好,又会打扮,男人吃这套,既然娶进门,见礼是一定要的,我可不想等过年的时候,她出去乱说败坏王府得来不易的名声,也不想给她留下做戏的借口。”
太妃眸光闪过相争的光亮,贞娘会做戏,自己就不会?“去,把得的水果给她送去一篮子,顺便告诉她后日是好日子,让她准备拜见宗族。”
定下了见礼的日子,太妃即便再不甘心也得筹备。
嫣然走后,贞娘等到了汝阳王,给他奉茶后,贞娘说道:“今日我做得不妥,明知道嫣然是个倔强的,应该同她好好说的,我并非赞同四郡主逃课,王府郡主应该受的规矩她是应该学习,然她还是个孩子,您不知晓她钻进我怀里躲避嫣然时的样子看着实可怜了一些,我是于心不忍才会代她同嫣然求情,谁知嫣然又误会我了。”
贞娘愁眉不展,愁容很让人心疼,汝阳王没看贞娘,盯着茶盏里的茶叶漂浮,听到贞娘一声轻叹:“可怎么好,嫣然对我的误解越来越深,以前她明明不是如此的。”
汝阳王下意识抬头同贞娘水润的眸子碰到一处,她眼眸里满含不为人知的痛苦,“嫣然对我的误会我真得很难过,总是想着弥补解释,她不给我机会。”
“琪儿已经是世子了,她还担心什么?”贞娘眼里的苦闷更重一层,“嫣然一时误会没什么,我总能让她明白的,我担心母亲和世子一时被她影响了,做人继母怎么就这么难?我从没想同嫣然争主持中馈,清清闲闲的陪着您不是更好?谁耐烦那些烦心事打扰?明明很聪慧的嫣然偏就钻到牛角尖去了,让她明白很难。”
贞娘的眼角渗出两行清泪,压抑痛苦仿佛沉重的抱负压在她身上,汝阳王说道:“儿媳什么都没说,你却同我说了好一会了。”
“我们不是夫妻吗?”贞娘扭过身子,擦拭眼泪,“我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同您说···我又能同谁说?是了,王爷不爱听这些,我往后不说了,是我的错,用这些琐事烦王爷,是我的错···”
贞娘努力压抑着呜咽声,含着眼泪水眸瞥了汝阳王一眼,幽怨之气一闪而逝,本就清亮眸子似被谁洗过一般,越发清澈无垢。
“不管嫣然是不是知晓四郡主的心事,那孩子太让我心疼了,我既然进了门,总不能眼看着她自卑不管,不去上课,并非只有孩子的原因,她这年岁心思敏感,引导不当一味的严厉逼迫,极容易让她厌弃学习,对她的将来后患无穷。”
“我既然嫁给了王爷,郡主就是我的女儿,我如何也不能看她走上错路,” 汝阳王心中有了一分的松动,问道:“只因为你嫁入王府?”
贞娘含泪笑着,低声说:“王爷的儿女便是我的儿女,我疼他们一般无二的,况且看她···即便被嫣然嘲弄,我还是想说,我曾经也有过一段不被人承认的日子。”
“贞娘。”汝阳王语气里有着他没能察觉出的心疼。
“说来也是有得有失,虽然我有过不如意的日子,但我的针凿女红就是那时练出的,我沉迷刺绣中当时想着如果人生能像是刺绣一样就好了,只要肯用心努力便可秀出精美的绣品,谁最刻苦谁得针线最好,不分嫡庶,不论出身。”
贞娘笑容恬淡,“我其实一直就知晓嫣然有朝一日会嫌弃我是庶女,只是她同我玩笑时尊重我,我很是开心的,曾经奢望我们会一直这样亲密无间,嫣然靠近我时,不容得我婉拒,当她因为嫁给世子,又知晓我会嫁给王爷,她离开时同样也容不得我挽留。”
汝阳王身后抬起贞娘下颚,两行清泪在脸上格外的惹人疼惜,汝阳王原本很心疼的心思见到贞娘的眼泪平息了,贞娘擦拭了眼角,“可无论她靠近,还是疏远,我都没怪过她,当时的欢快日子我都记得呢,即便嫣然忘了,我会连她那份记住。”
汝阳王称呼嫣然为儿媳,而从贞娘的话语里他总是感觉儿媳是同妻子是闺中密友,他是大贞娘许多,可贞娘总是提醒他是老牛吃嫩草非他所喜欢。
他再多情,也不会对禁忌之情感兴趣,他绝对不是想着把妻子当女儿当儿媳妇看的无耻之徒。汝阳王道德操守很强,对嫣然如同晚辈,能不同儿媳碰面,他绝不会主动接近儿媳,贞娘说起嫣然疏远她的事情,汝阳王想到另外一方面去了,“你是说儿媳自从知晓你将要嫁给本王就同你疏远了?”
贞娘垂头轻声说:“我真的不怪她的,只是有些担心她影响了世子,毕竟我是代替大姐来教导他的。”
“你是儿媳的婆婆,儿媳如果同你还一如既往的没大没小,你才应该头疼,本王瞧着她对你恭谨有余,也很孝顺,没觉得儿媳有不妥之处。琪儿已经成家立业,你同他是继子继母的关系,真亲近了也不妥,儿媳是本王给琪儿相中的列侯嫡女,嫁进来这些日子,一直孝顺懂事,同琪儿举案齐眉,琪儿交给她,本王和太妃都放心。”
汝阳王停了一会继续说道:“儿媳师承安宁公主,娴娘也教导过她几日,在应酬往来上比寻常之人高出一头,王府交给她操持,你也可以得个清闲,本王虽然给不了你富贵以及的日子,然给你最希望得到的清闲安稳还是能做到的。”
“回王妃殿下,太妃命妈妈送来果子,并说后日让拜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