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惊叫着看向其他队友,「那我们不就又要多一个任务了?」
我看大家面面相覷,显然碰过这关支线任务的可不止我一个,这倒是有点出乎我意料之外。
「这倒不用。」我道:「雄狮他们负责去支援蛮牛,至于我们则是照原订计画进攻指挥部。」
「你确定这样可行吗?」骑士质疑。
「虽然只剩我们一个中队,」我道:「不过我想凭大家的战力,攻下指挥部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唉呀,我不是说这个。」骑士大力一挥手。「我是说,如果我们跳过支线任务,直接就去完成主任务,这样能算过关吗?」
说实在的,他这问题我根本没办法回答。因为我现在这决定,完全是被露儿那番话激起的,至于可不可行,我看恐怕只有设计这游戏的人才知道了。
如果这游戏,真是由「人」所设计的话。
「跑去三号公路的是蛮牛,又不是我们。」我硬着头皮道:「我想,这应该不构成支线任务的条件吧?」
「那既然这样,」斗鱼插嘴,「我们就照计画和雄狮中队一起进攻指挥部不就好了,干嘛还去管他们?」
「对呀,他妈的既然不听命令,后果就要自行负责。」独狼也道:「这叫做自作自受,就像我当初被扭断手一样,大家说对不对?」
大家一起窃笑着点头。
「话不是这样讲,万一我刚刚假设的不成立,怎么办?」我道:「所以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用这两头进攻的方法最保险。」
「可是,如果你的假设不成立,」骑士又质疑,「那让雄狮他们去,能算完成任务吗?」
他妈的,这游戏又不是我搞出来的,我哪知道算不算啊?
「如果蛮牛跑去三号公路,也能算触发了支线任务,那么我想雄狮他们去解围,应该…不,当然也算是过关。」
此时我的脑袋早被这一大堆又是如果又是万一的搞得一团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好笑的是大家竟然还被我说服了。
「嗯,龙豹考虑的也是没错。」铁鹰摸着下巴道:「我看就照这样办吧,大家觉得怎么样?」
大家总算是点了头,各自去补充装备,我大大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终于又过了一关。
一小时后,我们两队准备就绪准备开拔。临行前我不放心地走向雄狮,学着他在基地对我说话的语气叮嚀道:「给你一个建议,你要面对的将会是帝国军的机械化部队,硬碰硬是拼不过的。在那条公路上有一条铁桥,长度足以容纳他们所有的坦克车辆,你只要等他们全上了桥后把桥炸断,就可以把他们全歼灭了。」
「听你讲得这么详细,」他要笑不笑地说着,「难道你曾经在同一地点跟他们交战过?」
「事实上是如此没错。」我道。
「这…怎么有可能?」他皱着眉一脸疑惑。
「这要解释起来话可长得很,现在可没这么多时间,总之你听我的准没错。你看蛮牛不听我的话,结果空中堡垒是不是正如我所说的,跑到我们上头来了?」
他半信半疑点了点头走了。我正暗暗祈祷上天保佑,可别让我回家的机会断送在这个既自信,又有点莫测高深的男人手上,却见他忽然转过了身来。
「提到空中堡垒,」他道:「你刚刚在滩头上那几砲,轰得可真是准。」说着有点僵硬地朝向我竖了竖大拇指,随即又回復骄傲的神情匆匆走了。
「看来,」铁鹰走到我身旁笑着说道:「我们这位骄傲的雄狮队长,终于有点对你服气啦。」
「或许吧。」我淡淡道:「只要能完成任务,其他的我倒不怎么在乎。」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前往指挥部的路途也变得出乎意外的漫长。我们埋身在长满芦苇状植物及野草的原野中缓缓而行,耳边充斥的阵阵虫鸣鸟叫和闪着异光的满天星辰无疑充满了自然风采,不过却和散佈四周的坦克残骸与尸体,以及混合了燃烧焦味及作呕尸臭的空气,形成极不协调的对比。由于目前这一区仍是属于帝国军所掌控,为免目标太过明显,因此我们不得不捨弃公路绕道原野,而这对满负弹药装备的我们而言,无疑是体力上的一大考验。
公路的另一旁,好几隻独角的野牛悠间地啃着野草,前方一隻长尾兔尾巴竖得老高,满怀警戒地看着我们;头顶上飞过成群的蝠鸟,微蓝月光下映出一隻隻隐藏在草丛中的巨大飞虫…牠们能够在战火中倖存下来实属侥倖。我心想,在下一波战火来临时,不知道我们是否也能拥有相同的好运?
前方出现一小撮树丛,我猛然想起有一小队敌军隐藏其中,连忙高举左手示意大家停步,然后沿着逆时鐘方向绕过树丛,涉过一条渠道后才又回到原来的路线。这一绕足足使我们多耗了将近一小时,时间上已经明显落后,而接下来的路程还会遇上好几次敌军,因此虽然每个人脸上都明显地掛着疲累,我还是毅然下令要大家赶紧加快脚步。
我们越过一大片荆棘林,避开了三波敌军装甲车队的巡逻,接着在一条乾涸的大水沟里略做休息并吃了一点口粮。由此处再往前行,眼前出现的是整片的水田,宽广的田埂错综其间,分割出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区域。由于现在不是栽种季节,所以整片田地光秃秃的,除了泥水就再也没别的了。我的视线越过田地望向远方,十一点鐘方向稀稀疏疏长着一排阔叶树林,经过一番疾行,我们终于把落后的时间追回,现在只要穿过那儿,就可以直扣敌军指挥部的大门了。
左侧忽然亮起一束束耀眼的光芒,五辆长毛象重型坦克成一路纵队横行而至,车头灯肆无忌惮地照亮四周,车队后方尾随着整群步兵,一眼看去至少有四、五十人。我连忙高举左手向下一挥,示意大家伏身掩蔽。为了确保我们身上的能量电池在进攻指挥部时,还能有足够的电力啟动隐形功能,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量压低身体隐藏在田间的泥水中。大家摒住呼吸,任凭泥水淹没过颈,静静听着隆隆车声从前方掠过。敌军沿着田间小径转上公路,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好了,」我站起身吐出口中污水,「这已经是最后一波敌人了。」
大家争相从泥水中跃起,个个都是像尊泥娃娃似的,却见海鸥一个人独自往田埂另一头走去。
「喂,你要去哪?」铁鹰大声问道,声音好像打雷似地回盪四周。
「去洗一洗。」海鸥头也不回,「这么脏,谁受得了?」说着逕往旁边一座装着大型抽水马达的灌溉井走去。
「哇靠,我还想泡个泰国浴哩!」独狼叫道:「你他妈以为现在是在观光吗?」
「喂,小声一点。」我道:「敌军还没走远,你是想把那些长毛象都叫回来吗?」
不远处,敌军坦克发出的灯光仍然依稀可见。
「可是,也不能就让这傢伙想干嘛就干嘛吧?」独狼憋着声音道:「我说铁鹰老兄,你是他的小队长,好歹也管一管吧。」
「唉,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大影响,就随他去吧。」铁鹰温吞地说着,「眼前最重要的是赶紧完成任务,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费神,你说是不是,龙豹?」
我没有回答,眼光却不安地落在灌溉井后方一株巨大的绿色植物上。植物粗大的树茎至少有四、五公尺高,顶端长出许多手臂般粗细的螺旋状茎蔓向下直垂到地,型态十分诡异,并隐隐透出一股妖气。我思索着脑海中关于这个区域的游戏记忆,猛然想起一件极可怕的事,同一时间海鸥发出一声惊叫,接着整个身子便腾空而起!
队友们还来不及反应,我已朝向海鸥飞奔而去。根据游戏资料,那种树叫做蛇藤蔓,和阎罗森林里的食人树一样,都是可怕的猎食型植物。它的树茎满布感热细胞可以察觉动物身上的体温,并迅速伸出茎蔓将猎物缠绕勒毙,然后送入树顶的进食孔分解成养分。许多农人会将这种植物种在田中来捕捉会啃食农作物的动物,而现在它正将海鸥全身缠绕着并高高举起,准备送入进食孔中。
海鸥吊在半空中惊慌失措地拼命挣扎,我拔出乌玛刀将刀身按到最长,高高跃起往茎蔓一刀斩下,好几条茎蔓应声断落地面,却还在不停地扭动着,看起来十分恐怖。我再度跃起一刀横劈,又是好几条茎蔓随刀而落,这两刀将缠绕在海鸥上半身的茎蔓尽数斩断,此时他的双手已经可以活动了。我正待再补上几刀,却见海鸥从身上的掛环摘下了手榴弹。
敌军才刚离开没多远,不可能听不见爆炸声,我放开喉咙大喊:「不行!不能丢!」但他显然已经被吓到无法控制,根本不理会我,喉中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尖叫,按下引爆开关便往张得大大的进食孔中丢去,手榴弹的爆炸威力把树茎炸穿一个大洞,一大堆尚未分解完的动物尸体也随之四下飞溅。后方赶上来的队友全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给吓了一大跳,接着便被落下的动物尸块洒得一身都是。
螺旋状茎蔓软软地垂下,海鸥也随之掉落地面。他双手一撑爬起身来,脸上仍然是惊魂未定。
「那…是…什么…东西…」他被吓得话都讲不清楚,衣服上沾满了墨绿色的树液,看起来十分噁心。
「蛇藤蔓,和食人树同类的。」我道:「你没被吃掉,算你走运。」
看他这付可怜样,我本来想骂的话一下子全吞了回去,
队友们迅速围拢过来,铁鹰率先指责:「搞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害死大家?」他脖子上青筋暴露,显然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姑息造成这局面而更加恼怒。
「这怎么能怪我?被那个什么藤蔓缠住的又不是你!」海鸥大声回道:「要是换做是你,我看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看他这付桀傲不驯的态度,队友们个个都气愤难耐!独狼更是逮到机会大声怒骂:「不怪你怪谁?谁教你没事找事做,他妈的冲什么水!」指着海鸥身上黏答答的汁液,「你现在这样,有比较乾净吗?」
海鸥既羞且恼,胀红着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此时远处敌军坦克车队已经掉头,正沿着公路向我们急速驶来,刺眼的车头灯光此刻在我眼中形同鬼魅。
「别吵了,先应付敌人要紧,要吵,等任务完成后再吵。」我沉声道:「光用嘴巴,可挡不住敌军的坦克车。」
一句话让大家顿时安静下来。
「现在怎么办?」铁鹰低声问道:「要打,还是要逃?」
「如果逃得了是最好,怕只怕那些长毛象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我叹道:「大家赶紧往十一点鐘方向移动,如果来得及躲进树林,至少敌军坦克攻击起来没那么容易。」
我们拼尽全身力气带着各式装备在毫无遮掩的田野中飞奔,耳听背后敌军隆隆车声逐渐接近,回头看时,只见长毛象坦克砲塔上头两门砲管狰狞直伸有如象牙,底下四组连着履带的机械步足连爬带越跨过田埂,挟着排山倒海之势朝向我们直逼而来,其馀的步兵则是分从两旁的田间小径包抄,此时我们三面受敌,已经是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