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喔……」我看看他,心里暗暗猜想他到底瞒着我什么事。
在楼梯的转角处我们遇上了闻讯赶来的狼牙、黑虎等人和其他队友,这样一来我们整个中队,扣掉在田野中与长毛象坦克那场激战不幸阵亡的三人和海鸥、白鲸、银蛇三个傢伙以外,已经是全员到齐,看着大家都好端端的,我心中疑虑总算是放了下来。此起彼落的关心问候之语哄得我全身飘飘然,一行人随即浩浩荡荡走进了餐厅。
现在并不是用餐时间,餐厅内空荡荡的,只零散坐着几个其他队的队员,一见我进来,纷纷起身向我问好,待走到餐台前,竟连负责掌管餐饮部门的主控电脑j也伸出影像接收器对我说着:「龙豹是你呀,听大家说你受伤了,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谢谢。」我有点受宠若惊地回道,心里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尊荣。
大家陆陆续续点了自己想吃的餐点,餐台后的自动料理机立刻开始调理,不一会儿各式美食便摆满在我们桌上。稀哩呼嚕的吃喝声中骑士忽然说道:「你们看,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没去完成副任务,而让雄狮他们去,才会跑出这结果?」
「什么结果?」山猫嘴中塞满着食物,含糊地问道:「是指人形战机吗?」
「废话!」骑士白他一眼,「不然还会是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说那个……」说到这山猫骤然住口,有点不安地看了看我,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吃他的东西。
我重重哼了一声,对于他们拙劣的掩饰感到十分不爽。
「龙豹,你认为呢?」骑士边喝饮料边看着我。
「认为什么?」
「关于我刚刚说的,人形战机的事啊。你不觉得它们之所以会在不该出现的时间点出现,是因为我们擅自更改了游戏规则才造成的?」
他这句话有如在我心头狠狠搥了一记。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靠着游戏记忆,这才有办法在战场上一路过关苟活到现在。如果真如他所说,整个流程都因为这样而改变了的话,这后果我可还真不敢去想像。
「或许吧。」我有点着恼地回道:「可是当我下这决定时,可并不知道结果会如此。」
「我认为,龙豹下这决定并没有什么不对。」铁鹰放下手上刀叉,「当时的情况,大家是都同意这决定的,谁又知道结果会变成这样?现在再来说东说西放马后砲,未免太不公平。」
「他妈的真要怪,也只能怪蛮牛。」独狼一边剔牙一边道:「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他才搞出来的,不过他现在已经成了白痴,再怎么怪他也没用,反正他妈的大概也听不懂了。」
「我并没有要怪罪谁的意思啊。」骑士耸耸肩,「可是,事情演变成这样,总是事实没错吧?我们大家总得要讨论出个办法,来应付接下来可能的情况呀。」
「这话倒也不错。」铁鹰摸摸下巴,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从何时起竟留起了一小撮短鬍子。「龙豹,你认为接下来我们该要怎么做?」
又来了,每次只要一有状况就问我,难道他们都没长脑子吗?
「我不知道。」我摇头,「希望这只是个偶发事件,要不然,接下来的关卡可就难过了。」
这时海鸥和银蛇悄悄走了进来,阴阳怪气地看了看我,端着食物远远地坐到餐厅一角默默吃着。
「奇怪,没事躲那么远干嘛,我们身上是有传染病啊?」我把微恼的情绪转移到了他们身上。「咦,怎么没见白鲸跟他们一起?」
哪知道我这话一出,全场顿时一片沉默。
「你们怎么了,干嘛一下子全都不说话?」
我边说向铁鹰、斗鱼、骑士等人一一望去,只见除了独狼依旧是一派屌儿郎当的以外,其馀的人个个表情古怪,沮丧、哀痛、怨愤兼而有之,我正想再问,瞥眼间只见海鸥满脸怨毒地远远瞪着我,好像我杀了他全家似的,我因为大家刻意掩饰着什么而积压了半天的怨气一下子全爆发出来:
「海鸥,我记得我和你好像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干嘛用这眼光看我?」
「这句话,」他恨恨地说着,「你应该留着去跟白鲸说。」
「海鸥,够了!」铁鹰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好几滴汤汁溅上他衣服。「不要再说了,听到没有?」
「为什么不能说?」我不安地看着周遭一直闷不吭声的队友们。「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难道是白鲸出了什么事吗?」
「出了什么事?」海鸥的声音宛如夜梟。「白鲸死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靂!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颓然坐倒椅中。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声音微弱到自己都听不太见。
「我们是怕你会自责,毕竟你才刚清醒,万一影响伤势怎么办?不过……你终究还是知道了。」铁鹰双手抱着头,语气十分沉痛。
「怎么会……这样?」我勉强挤出一句话。
「他衝过去想救海鸥,冷不防旁边一个敌军用火箭筒直接轰在他身上,背骨和内脏当场被震碎,等不到我们来救,就已经……」斗鱼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一切,都要拜你所赐。」海鸥恨恨地看着我,「我本来已经看到那个敌军举起火箭筒,可是我没有枪阻止不了。白鲸倒在我身上,鲜血从嘴巴鼻孔不停冒出来,你知道吗,他本来还有机会,就是你把我所有的装备都拿走,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根本救不了他。」说到这他已经哽咽,「他的眼神是多么地期盼,期盼我能救他,可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这样,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断气……」突然间他纵声嘶吼,「我不玩了!什么任务,什么帝国军反抗军的,都不关我的事!我不想再玩下去了,要玩,你们自己去玩吧!」说着将椅子用力往后一拉,转身衝出门去。银蛇随即跟着走出,临出门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那股阴森的神情让我喉头不自觉「咕」地嚥了一大口口水。
整间餐厅一时鸦雀无声。
我的脑袋中一片混乱,所有关于白鲸的记忆同一时间涌上心头,压得我连气都喘不过来。我无意义地挥着双手,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彷彿都变得凝滞起来。
「其实,战场上就是这样,今天他死,明天搞不好就换做是我了,谁又能做得了主?」狼牙打破沉默道:「所以你也不必太自责,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不走运。」
「是啊,队长你已经尽力了,这一点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红鹤也道:「要不是你奋不顾身,只怕死的还不只白鲸一个人呢。」
他们安慰之语,此刻在我听来却是有如讥讽般刺耳。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喃喃说着,脚步蹣跚地走出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