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没有,或许是因为我没像你们那么深入前线吧。」她带着点怜惜地看了看我,「再忍耐一下吧,等下回任务完,就轮你们放长假了,到时不要忘了好好放松一下,也许会有点帮助。」
「假放得再长,」我道:「还是离不开这么小一块地方,又能放松到哪去?」
「这次的可不一样。」她道:「这次放的是自由假,你们可以离开岛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喔,这么好?」我总算是提起了点兴趣,「那可要真好好查一下电脑,看看有哪些地方好玩……咦,那你呢?」
「我怎样?」
「放假啊,你光顾着放别人假,自己怎么不放?」
「我要是放假,这里不就没人指挥了。」
「怎么会没人指挥,还有贝龙指挥官不是?」
「他有他要做的,哪有办法还来兼顾我的事。」
「我倒觉得他蛮间的,除了在萤幕上露露脸讲讲话以外,也没见他做什么其他事。」
「他要做的事可多呢,是你不知道而已。不然你以为每天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任务都是谁在策划?」
「我还以为这些都是你做的。」我有点意外地说道。
「所有策划的工作都是指挥官一个人包办,我只负责发佈和内外联系。」她摇摇头,「要掌控这么多单位这么多人,还要考虑里里外外,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敌军友军动向等种种状况,也只有他才有办法做到。有时候我还真不禁怀疑,他的脑袋究竟是人脑还是电脑?」
「原来他脑袋里要装这么多东西,难怪整天关在指挥室里出不来。」我道:「来了这么久,都没见指挥官现身过,不知道他本人长什么样?」
「不知道,从有印象以来我就没见过他本人。」
「你们不是一起在指挥室里吗?」我道,心想就算她脑中那些过去的既定记忆里没有,可是两个人明明就常共处一室,怎么可能直到现在都还没见过人?
「你不知道,指挥室里还另外有一个他专属的密闭空间,除了他以外谁都进不去,我也只能在外头透过萤幕和他交谈。」
「喔,原来如此。」我抓抓头,想起了他紧急召唤我去指挥中心要我去西摩达丛林救露儿的情景。「这样讲起来,我们贝龙指挥官可说得上是够神秘了,只是不知道这样关久了,会不会闷出毛病来?」
「这你恐怕要自己去问他了。」露儿淡淡一笑,带着一丝愁寞继续说道:「其实,就算是不关着,他又能去哪?像我也是,就一个人,又不像你们有队友结伴,真要放假也无处可去,不如待在岛上,起码还知道该做什么。」
「怎么会一个人?」我一时衝动脱口而出,「至少还有我可以陪你呀。」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不料露儿双眼好像星星般眨了眨,说道:「就像在西摩达丛林那样?」
「对,就像那时候一样。」我道,想起和她在林中相扶相持的情景,心里不禁如痴如醉,却见她脸一红低下头来,表情又惊又喜又有点不知所措。
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嫌尷尬,我们谁也不敢正视对方,就只静悄悄地任由曖昧在两人间恣意滋生。也不知隔了多久才听她轻轻道:
「我该走了。」
「啊,」我失望道:「那么快?」
「不然呢?」
她望向我,眼中闪烁着异样光芒。我心头一阵狂跳,正想着她这眼神到底是询问,还是在暗示着什么?可恶的电铃声却竟然在这个时候响起。
我们两个同一时间从若有似无的情慾中被唤醒。
「看来,我想不走也不行了。」她幽幽说着,我则是悻悻然走去开门。
进来的是混蛋加三级的独狼。
「龙豹,你……咦,教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探望一下龙豹,顺便检讨一下上次任务。」她装作若无其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吧,记得……」半边脸转向我,「下一次可别再拿生命开玩笑了。」这句话有一点像是故意说给独狼听的。
我恋恋不捨地看着她的背影匆匆消失在走廊尽头。
「嘿嘿,你们刚刚在房里干嘛?」独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像隻大老鼠般贼兮兮地东张西望着。
「能干嘛?还不是狠狠被教官削了一顿。」我故做镇定地说着,心中却是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搞什么嘛,什么时候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就算真能干嘛也全被他破坏了。
「削了一顿?有什么好削的?」
「还不是说我领导无方啦,太衝动之类的。」
「只有这样吗?」他笑得一脸齷齪,「我觉得你们两个好像有一腿喔。」
「你少胡说!」我瞪了他一眼。
「我他妈才没胡说!你没看那婆娘刚才临走时,对你含情脉脉那股骚样?还有……」他掏出菸点上,随手将菸盒往茶几上一扔。「你知道吗?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可是一直守在重度治疗室里,他妈好像死了爹娘似的眼睛都哭肿了。」
「你听谁说的?」我嘴上装做冷漠,内心却是一阵波涛汹涌。
「我可是亲眼看见的!他妈的那个q关着门不让大家进去看你,说什么怕会感染啦之类的屁话,我气得在门口跟它大吵,那婆娘出来制止,我他妈才发现她原来一直都在里面,两隻眼睛红通通的……」
他越说越起劲,连口水快溢出嘴角都不自知,我则是不耐烦地打了个大呵欠。
他总算识趣地停下口看了看我:「怎么……你好像不太想听?」
我双手一摊:「你跑来我这儿,不是只为了来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吧?」
「当然不是啦!大家看你好像很内疚,所以特地派我过来看看你。」
「看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我也点起菸,「呼」地喷出一口烟雾。
「话不是这样说啦,白鲸死了,当然大家都是很难过,可是,大家的意思是,任务还是要继续下去,对吧?我们还是有机会回去的,不能为了一个人的意外而影响到大家。所以,你还是要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带领我们,就这样。」
他好像背书似的说完了这一番话,而且很难得的是竟然没有夹带半句脏话。
「继续带领?」我苦笑:「已经死了一个人了,还要我带领什么?」
「你干嘛这样讲?白鲸的死根本和你一点关係也没有好吗。」
「怎么会没关係?」我看他一眼,「海鸥的话你刚才在餐厅也听到了,要是我没有解除他的装备,是不是也许正好可以救回白鲸的命?」
「你别听那个痞子放他妈的狗屁!」他大声说着,喷出好几滴口水溅到我脸上。「你真以为如果他身上有装备,就可以救得了白鲸吗?你错了!我跟你打赌,就算他当时有枪,照样也是只会顾着逃命,绝对不可能开的。」
「我也并不认为他会开枪,不过至少他可以替白鲸打一针恢復生命啊。」
「哼,他那时候如果有恢復剂,我敢说一定也是全注在自己身上,哪有可能还轮到白鲸?」
「或许吧。」我叹了口气,「不过,不管怎么说,白鲸死了总归是事实,你总不能叫我装作没这回事吧?」我熄了菸眼望空处,「其实,这件事毕竟已经过去,我倒也不会老把它掛在心里不放。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接下来的关卡如果都像上次那样,动不动就跑出一堆莫名其妙的状况,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唉呀,想那么多干嘛?所谓兵来将淹,水来土挡……」
「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我笑着纠正他。
「管他的,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他不以为意地翘起脚,「你们这些人就是书读太多,才会没事想一堆。像我,连国中都没唸完,什么都不会想,就不会有烦恼了。」
「这是什么鬼话?是你头脑构造太简单,跟有没有唸书没关係好吗。」
「呵呵,上面的头简单没关係,」他比了比两腿中间,「重要的是这里的头不简单。」
「是吗?」我轻蔑地瞧了瞧他那里,「看起来好像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嘿嘿,要是有机会放大假,大家一起到天堂乐园去爽一爽,你就知道它厉不厉害了。」他咧嘴笑着,「时候还早,走,去喝他妈两杯怎么样?」
「喝就喝,谁怕谁。」
我淡淡应着,心想,或许真的只有酒精,才能让我暂时忘却这一切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