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需要解剖吗?」斗鱼带着悲音喃喃道:「肚子都已经开成这样了……」
「不过,至少死前还有爽到。」骑士自以为幽默地说着,在大家一片冷眼瞪视下赶紧闭嘴。
「你们通知教官了吗?」我问。
「还没。」铁鹰道:「我们想,还是先通知你比较好,更何况她现在也不怎么管我们的事,通不通知她应该也无所谓吧。」
「不管怎么讲,她总还是我们的长官,不跟她讲说不过去。」我道:「q,你帮我们接到教官那里去。还有,顺便告诉你们,帝国的反击已经开始了。」
「唉,该来的总是躲不过。」斗鱼忿忿道:「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这时q已经将墙上萤幕拨接到露儿那里,铁鹰随即把事情说了。
露儿默默听完,淡淡问道:「检查结果如何?」
q把刚刚对我们说的话对她重复了一遍。
「从今以后,大家可要学学怎么管好自己的下半身了。」她冷冷道:「否则,同样的事恐怕会一再发生,独狼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牺牲者。」说完也不等我们反应便将通讯切断。
「学学怎么管好自己的下半身?」斗鱼学着她的腔调,「妈的,人都死了,还说这什么鸡巴话?我真怀疑她会不会根本是个包着人皮的机械人,才会这样没血没肉。」
「算了,别管她了。」我苦笑道,心里却心虚地暗想,露儿这话可不是在说给我听的吗?
「现在要开始解剖了。」q道:「这过程大约一小时,你们要留在这看吗?」
「这……我可看不下去。」铁鹰红着眼眶摇头道:「我在外头等。」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你们留在这,」我鬱鬱地说道:「我去处理一些重要事,等一下再过来。」正待要走,后头山猫带着哭腔说道:「唉,以后没人会敲我的头了。」我一听,一直压抑着的悲伤剎时全涌上来,眼鼻一酸,泪水已然盈眶,连忙转过头不让队友看见,脚下匆匆离开。
去到作战会议中心处理完联络事宜,一小时早已过了,可是我却没有再去医疗中心,而是独自一人走进训练场。
「碰!碰!碰!……」
我对着测试力量的仪器不停拳打脚踢,脑中翻腾着所有和独狼有关的记忆:第一天沙滩上的决斗,在卡夫半岛初嚐杀人滋味,西摩达丛林泽地跋涉,古城遗跡对抗蓝巨人古兹尼可,加罗拉加岛田间他轰掉将要把我碾碎的长毛象坦克,无名妖岛上追捕海鸥肚子上还挨了一枪,天堂乐园也是他带头一路放荡狂欢……而境外国度码头上对决银蛇时那场雨中追逐,最后一次并肩作战时他所说的每一话,做的每一个动作,更是如同幻影般歷歷浮现在前!眼看仪器上的数字「四百、五百、六百……」一路飆升,我的手脚也渐渐酸麻,可却无论如何停不下来,面前地上一片湿漉,也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
「饶了机器吧。」背后突然传来铁鹰的声音,「再打下去,我看它恐怕要比你的手脚先报废。」
我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难过,就像教官一样没血没肉,却原来是偷偷躲在这里对机器发洩。」他露出释怀的表情说道。
「不一定非要对着尸体抱头痛苦,才叫做难过吧?」我道,拿起大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趁机将泪水一併抹去,「解剖结果怎样?」
「很惨。」他闭着眼摇了摇头,「q说,独狼的身上验出有大量的sr71,这是一种强烈的神经毒素,一注入体内,不用三十秒就会全身肌肉僵硬动弹不得。独狼身上除了那致命的两刀以外没有其他伤口,只有背上有几条明显的抓痕,显然对方是将毒素暗藏在指甲上,趁爽的时候故意抓破皮肤让毒素渗进体内,等他一动也不能动,再活生生将他斩断命根开膛剖肚……」
「妈的,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到这么残忍的手段杀人?」我咬着牙悲愤地从齿间迸出这话。
铁鹰看了看我,「你看,会不会是那些已经不算是人的傢伙干的?」
「你的意思是指……异形战士?」
「没错。我想这种没人性的事,只有那些怪物才做得出来。」
「应该是不可能。」我用不大认同的语气说道:「银蛇那盒基因血清在境外国度就被我毁了,红细胞的大本营在我们的前一波攻击行动中也已经被扫平,那一役大家都有参与,所有的实验体不是销毁就是被当场击毙你也是亲眼看到的,要说独狼是被异形战士所杀,那我可真不知道这一隻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
红细胞的大本营位在黑河市边的一处秘密山谷,我们动员了三支精锐中队空中陆地再加地下三面入侵,在沿着山壁开凿出的要塞基地内歷经四小时的激战,才终于将那些个改造未完全的妖魔鬼怪全部肃清,中间过程简直有如在地狱中经歷了一场人魔大战,现在想起来不由还有点毛骨悚然。
「你可也别太武断,」铁鹰道:「别忘了这是个什么样的鬼世界,又哪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我摇摇头,暂时不想为这目前谁也无法解答的问题枉费脑筋。
「妈的,为什么不挑我,偏偏挑独狼?」铁鹰又道,忿忿对着测试仪器打了一拳,面板上随即显出他这拳有五百磅力道。
「挑谁不都是一样?」我道:「重点是,敌人已经盯上我们了,以后你们出去,可千万再大意不得,特别是要避免再去乱玩女人。」
「你怎么说话跟教官一模一样?」他猛地回头,「妈的,你是吃了她的口水是不是?」
「你生那么大气干嘛?我只是就事论事。」我冷冷看着他暴怒的脸孔,心想,我不止吃过她口水,她全身上下我都嚐过,不过那又怎样,你管得着吗?
「对不起。」他吁了口气,「我心情很糟,一下子控制不住……」
「我知道。」我拍拍他,趁机缓颊道:「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大家心里都不好过。」
他默默掏出菸点上,也分了一支给我,一阵吞云吐雾后,气氛总算是稍稍缓和了下来。
「你和教官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冷不防他会突然有此一问,一下子语塞,顿了半天才道:「什么怎么回事?」
「之前看你们还好好的,」他似乎意有所指地说着,「可是从境外国度回来以后,就没看你们说过话,然后你又一直回避和我们一起放假出去鬼混,大家都在猜,是不是你们两个在闹什么彆扭,才会连带使得你疏远我们。」
「哪有什么彆扭?」我支支吾吾地说道:「之所以不跟你们出去,是因为……你知道的,现在第一线所有的调度都归我管,大大小小的事一堆,随便一个差错,不知道就要赔上多少条人命,你说我怎么还放得下心情出去玩?这跟她一点关係也没有,更谈不上什么疏不疏远,你们想太多了。」
「希望真是这样。」他很不自然地一笑,「大家出生入死一起走来,忽然间少了你一个,你不知道我们心里有多么不是滋味。」用力吸完最后一口菸在地上踩熄,「不谈这个了,你跟休假的队长们联络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开作战会议?」
「都联络上了,机战队已经派出所有的飞机去接他们,今晚就会全部赶回,明天早上八点开会。」
「那我可要早点回去休息。妈的,接下来可是场大战,不打起精神可不行,都已经走到这地步,谁也不想回不去,你说是吧?」
我心中立即又是一酸,暗想着,对呀,谁也不想回不去,可是偏偏独狼已经没了这机会。
铁鹰默默地走了,我目送他的背影离去,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我跟他之间的距离,似乎已经比眼前所见还要遥远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