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灵隐寺,陶权用蛮力把其他游客挤开,不顾白球鞋被踩脏,稳稳把头香插进火箱,面朝大雄宝殿祈愿他俩在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尽管那时他们还没见过;世界杯期间,野合经营到凌晨破晓,陶权独自一人面对残败客桌,在孔雀鱼游荡间把笤帚当作金箍棒挥舞;健身房,陶权手心被磨出茧,嚎叫着把杠铃举到最高,在跑步机上疾驰;那场罕见的雪里,陶权用他留下来的围巾遮住脸,在野合门口堆了两个大雪人,在下边写了他俩的名字,用爱心连接起来,并对空气说平安夜快乐。
氧气要耗尽了,霍湘在黑暗中掀开脑袋上的被子,他以为睁眼就不会再看到陶权,但四下明明一片漆黑,却能看到无数个陶权在眼前,有傻笑有犯蠢,好像过去每个和陶权独处的瞬间同时冒了出来。
不行,真的要睡了。
不知何时睡着的,其间迷迷糊糊醒了好几次,还忘了在床头备水,渴得难受,又不想爬起来,翻身扯被子蒙住头,逼自己重返梦境。
夜三点,洋楼的屋檐滴着最后的雨水,屋门传来嘎吱一声。
霍湘睁开眼,在黑暗中看见陶权挺拔的轮廓。
先是脱鞋时的布料摩挲声,然后是脚触木地板的笃笃声,最后来到床边,无比温柔的呼唤声—— “霍湘。”
霍湘打开床头灯,香橙色的光芒驱散黑暗。
两人被光笼罩,彼此望着对方。
霍湘困顿地抽了抽鼻子:“刚吃完火锅?……糟粕醋?”
陶权低吟一声,坐到床边:嗯,庆功宴,……你怎么没来?”
“我太困了。”霍湘说。
陶权掀开被子一角,霍湘现在睡觉连袜子都不脱,也不问,直接上手帮霍湘脱去,“今晚想睡你家。”
“睡吧。”霍湘翻身平躺,睡意尽失,“你的被子今天刚烘干,要我帮你铺吗?”
陶权看着霍湘,过了很久才答:“不用,我自己来,我可以开夜灯吗?”
霍湘起身,打开顶灯作为回答。
陶权还穿着上舞台的那身黑西装,浑身弥漫火锅底料的酸辣香气,霍湘说:“穿我的睡衣吧,柜子里,要我帮你拿吗?”
“不用,我自己来。”
这趟澡洗得有点漫长,霍湘盯着天花板,觉得二楼的水声和下雨相差无几,杭城的春天总是那么烦人。……陶权之前旁敲侧击密码的事就想的是私信的事吧?
霍湘想,那陶权等会儿会不会问他私信的事?如果问,他该怎么回答呢?
洗完,陶权围着浴巾回到一楼,站在楼梯口干巴巴看着霍湘,等对上霍湘的视线又打了个哈欠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