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皱起眉,语气也不像之前那样缓和:“你想没想过你拿着那么多钱,有没有命花出去?如果真的出了事,就算能严惩凶手,也是挽救不过来的。”
任意被他说得眼圈发红,双手放在膝上,紧紧地抓着裙子,固执地道:“可是我需要钱,没钱……没钱不行的。”
在陆然看不见的地方,她伸手拧了一把自己的肉,眼角瞬间就多出了点泪花,看起来欲哭不哭,泪眼蒙蒙地望着陆然:“如果我最后死了的话,也是我自己命不好。谢谢陆警官一直帮我,我……”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声音颤抖和自嘲:“我这样的人,可能不配吧。”
陆然心中一阵烦躁,他是不喜欢看人在他面前哭的,如果是女下属之类的人在他面前哭,他可能已经开口呵斥教育了,眼泪和懦弱什么用都没有,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事情。但任意在他面前哭,他却不知道怎么措辞。如果是受害者在他面前哭,那么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安慰安慰,任意算是半个报案人却又和他有点私人关系。
而这一层私人关系,在陆然看来也不算是熟人,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教训任意。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第一次遇见任意的那天深夜,靠在车窗旁浅笑自嘲的女孩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让他对她有着淡淡的好感,他总觉得真正的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真正的白晴是什么样的,他也不清楚。
也许只是他幻想出来的,符合他爱好的形象。毕竟白晴有一张漂亮的脸孔,他因此被吸引了也说不定。
陆然用指节敲了好几下桌面,压下心中的烦躁,明亮如星辰的眼眸认真地看着任意,说道:“保护你、帮助你是我的义务,但我能做的并不多。如果你执意要参与到危险的事件中,我也无能为力。” “我的建议是要你远离肖长泽和肖长河,尤其是肖长河,这个人很可能有过犯罪行为,十分危险。”
“你刚刚说你不配……”陆然的表情严肃,语气听起来甚至有几分严厉:“我觉得你最好能正视你自己,自信一点。我也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用这种自贬的方式来获取同情。”
他道:“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但这不是你放纵自己涉入危险事件的理由。”
任意听着说完,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她连忙伸手擦干净,勉强笑了笑:“我知道,我给您添麻烦了。”她忽然起身,郑重地给陆然鞠了一躬,身后披散的长发在两侧滑落。
陆然一时默然,这可能就叫做诚心道歉,死不悔改?
任意鞠完躬,也顾不上擦自己的眼泪,跟陆然说了一句再见,就慌忙往外面走。
陆然看见她的最后一眼,就是她近乎麻木绝望的眼神和面容上干涸的泪渍。
不知为何,陆然觉得一阵心疼。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反省一下自己的劣根性,身体却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任意刚刚走到门口,听到陆然开口叫住了她。
他道:“如果你身边多了什么可疑的人或者邹启明再去纠缠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还是狠不下心真的让她自生自灭,毕竟真出了事,那也是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