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的伤口已经被嬴政亲自包扎起来,其实早就不流血了,只是胡亥的皮肤白皙,因此对比起来伤口显得狰狞罢了。
扶苏检查了一遍胡亥的伤口,沉声道:“让你受苦了。”
【自责的兄长扶苏】
“怎么会?”胡亥甜滋滋的道:“哥哥不必自责,伤害亥儿的是叛军,又不是哥哥。”
扶苏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道:“一会子庆功宴便要开始了,亥儿也是今日的功臣,换好衣裳,和哥哥一起过去罢。”
胡亥眼眸转动,自己并不打算做秦二世,这庆功宴无疑是出头的好时机,自己个儿若是缺席,那么扶苏便是最大的焦点,没有人可以抢走他的风头。
“哎呦——”胡亥突然夸张的拉长声音,倒在榻上。
“亥儿,怎的了?”扶苏果然十足担心。
胡亥捂着自己的脖颈,可怜兮兮眨巴着眼睛:“哥哥,亥儿脖子疼,不想去庆功宴。”
扶苏刚要说些甚么,胡亥立刻抢先开口,他知晓哥哥心肠软,心地又善良,可不比便宜爸爸那么难对付。
于是哼哼唧唧的又道:“好疼,哎呀——好疼哦,伤口疼……一会子庆功宴,那么多劳什子的规矩,亥儿脖颈受伤,难免不自在,也食不了美味儿,哥哥哥哥,亥儿不想去,不想去——” 扶苏本想劝一劝胡亥的,毕竟庆功宴这种事情,并不只是一场燕饮,对于公子们来说,也是必修课。
可弟弟可怜兮兮的在软榻上打滚儿,雪白的伤布透露着星星点点的嫣红,扶苏又想到这一路上,胡亥受了那般多的苦,着实令人心疼。
【心疼你的兄长扶苏】
“好罢。”扶苏果然妥协了,道:“那一会子哥哥去赴宴,亥儿老老实实在殿中歇息,哥哥回来给你带可口的吃食。”
“嗯嗯!”胡亥心满意足,无错,撒娇耍赖对付不了便宜爸爸,对付便宜哥哥绰绰有余,我哥哥就是太善良了,专吃这套!
胡亥摆摆手,催促着扶苏道:“哥哥,时辰不早了,你快去罢,千万别误了庆功宴,免得朝廷上那些咸的淡的之人,又要找哥哥的邪茬儿。”
“知晓了。”扶苏一笑,曲起食指轻轻刮了胡亥的鼻梁一记,道:“乖乖休息,那哥哥去了。”
胡亥乖巧的摆手,目送扶苏离开大殿,登时一个翻身,从软榻上蹦起来,活脱脱一条小鲤鱼。
胡亥招手道:“来人。”
“幼公子,您吩咐。”寺人恭敬的应声。
胡亥道:“本公子饿了,送些吃食来。”
“敬诺,幼公子。”
便宜爸爸和便宜哥哥今天晚上都要参加庆功宴,胡亥一个人悠闲的躺在软榻上,寺人呈上大鱼大肉,都不需要下榻,直接在榻上吃吃喝喝。
胡亥心中感叹着:这才是公子哥儿的日子,夺碉堡甚么的,不适合自己个儿。
“快看啊!”
“你们来看,这是谁啊?”
“就是啊,这人是谁?”
一阵喧哗传来,庆功宴马上便要开始,恐怕是有人不知胡亥今日不去赴宴,还以为胡亥不在殿中,因此贸然在附近喧哗起来。
胡亥举着大鸡腿,推开户牖往外看去,果然,不远处聚集着一小撮衣着金贵的子弟。
那几个人拦住一个身穿文官官服的年轻男子,男子左右闪躲,但那几个富家子弟就是不让他过去,故意挡住年轻男子的去路。
“章邯?”胡亥眼尖,发现那文官打扮的年轻男子正是章邯。
章邯与章平是同父同母的兄弟,章邯大了章平很多,这二人无论从长相、身材还是秉性来看,都不一样,完全不像是亲兄弟。
章平乃是传说中的咸阳三美之一,长相英俊,身量高大,声如洪钟,不知迷倒了多少咸阳城的少女,只可惜章平名声不好,没有人家肯把女儿许给这么一个飞鹰走狗的落魄贵胄。
而章邯呢,身量纤细高挑,面相平平无奇,说不上不好看,但也说不上哪里好看,眼睛不够大,鼻梁不够挺,嘴唇也不是那么有型,可能便是传说中的大众脸,加之他秉性温和,不喜崭露头角,因此扔在人堆儿里压根儿找不见。
章邯被那些富家子弟拦住,并没有动怒,而是拱手道:“诸位小君子,下官还要参加庆功宴,烦劳小君子们让一让。”
“就你?”其中一个小君子猖狂笑起。
君子在这个年代,并非是品行高洁的意思,而是身份的象征,只有有地位的人才可以称之为君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章邯亦算是君子。然君子,也分三六九等。
小君子们哈哈大笑:“章邯,就你?你参加甚么庆功宴,你也配?一个少府衣丞?”
章邯乃是文官打扮,官居少府衣丞。少府主管税收、金库等等,有些类似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大司农,油水丰厚,且掌握大权。少府的职位并不低,位列九卿,在朝中也算是上卿大夫,只在三公之下。 章邯又是老雍城贵胄出身,合该不会被旁人如此欺负,可问题在于,章邯并非是主管税收的少府铜丞,而是主管宫廷衣料、狩猎顽乐的衣丞。
在少府之中,也是有鄙夷链的,铜丞掌管税收大权,衣丞便是入不得台面的那一流,惹人笑柄。
章邯的脾性十足温和,客客气气的道:“诸位小君子,下官参加庆功宴,是有名录记册的,小君子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去翻阅查证……”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抹更加温和的笑容,道:“只是……诸位小君子,怕是不在参加庆功宴的名录之中。”
“你说甚么!?”
“你甚么意思!”
“大兄,他是在笑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