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长长地回廊。
两边的墙壁上有金红色的挂毯垂下, 挂着几幅空荡荡的肖像画,转弯的尽头处是一副来自拜占庭的重装的盔甲装饰, 没有窗,整个通道里带着古堡特有的潮湿阴冷。
一片寂静中, 叶远穿着的龙皮小靴子与石质地板的碰撞声不断回响。虽然格兰芬多的老家主想要在这场为他庆贺生日的宴会上,给这位已经不间断学习的孩子一段稀少可怜的短暂时光,让他去和一些同龄的小伙伴们聊聊天,哪怕是结交上一位的好朋友, 也算得是对他这三年时间的一种安慰。
但奈何叶远其实并不需要这些。
他手中斜斜抱着那方奥利凡德赠送的长长的宽盒子, 去往的, 并不是老家主为他指向的隔厅, 而是通往了自己寝室的方向。他推开了自己房间的木门,在一个突起的尖锐的声调中, 将那方沉重的木盒子放置在桌面上, 走向窗边,手一扬起, 拉开了厚厚的深红色窗帘,阳光从落地的拱形窗户中洒入, 给室内铺上了一层温暖的辉色。
“你怎么回来了?!”那道尖锐的声音高声道。
叶远转过身来,身后是一张宽大华丽的四柱大床,帷幔被敛起,床头的衣架上,挂着一顶褐色的尖顶的宽沿巫师帽,而此时, 这顶巫师帽正开开合合地裂开了一道口子,吐出人类的话语来:“宴会结束了?”
“老头子居然这么快就肯放你回来?”它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毫不停歇地问道。
“我怎么不记得,你那个时候会有这样的唠唠叨叨呢?”叶远歪了歪头,疑惑道。
帽子被噎住了,顿了顿,它接下来的话更似恼羞成怒般提高了音调:“和那个伪善狡猾的教廷的走狗,你能指望我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也对,多说多错。”叶远他走到木盒子面前,不甚在意道:“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也是教廷的人!”
“你的身上,流淌着的,是格兰芬多的血脉。”尖顶帽、不,斐瑞·格兰芬多深沉道。
“也还有一半是来自于我的父辈,德莫特·弗洛,教廷的前主教。”叶远的声音里带着叹息:“他保护我、抚养我、教导我……更何况,你以为我会对那个从未见过的、使用药剂的一方能有多少的感情?”
“但她毕竟也生出了你,”斐瑞帽子狡辩道:“而且,你的名姓也登上了格兰芬多的家谱,这个传承悠久的家族,最终也还是要被送到你的手里……”
他的话语被一道飞腾窜起的火红烈焰打断,一道清远悠扬的唳声从冲霄的火焰中传出,一只舒展着焰火双翼的火红大鸟腾飞在上空中,它低低地垂下了柔细的脖颈,姿态优雅地看向了手中持着细长深黑魔杖的叶远,但在下一瞬,于壮烈雄丽的乱舞之火中,它盘旋而下,任由两道长长的细翎的尾羽划出优美的弧度,竟颇为温婉地靠近了过来,双眼眯起,想要蹭一蹭叶远的手臂。
帽子“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切。
但很快,火光和大鸟俱都突兀不见,就像是方才的景象都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幻觉一般……但斐瑞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并不是幻觉,它瞧了瞧面上并无异样的叶远,试探般说道:“是魔杖选择巫师……好吧,这是奥利凡德几百年都不肯改变的口头禅,这是你新拿到的魔杖?来自奥利凡德?杖芯是不死鸟的尾羽?”
叶远拿起了盒子里的另一样物什,来自奥利凡德老族长,是有关这根银椴木魔杖更为细节的介绍信件,在信中,他极为详细地介绍了这根魔杖的制作材料,和它具体的杖身的长度和伸展性,并且在信尾极高地推崇了这根魔杖的主人,极言他未来必定会有的一番伟大的成就……
“哦,是的,成就,”帽子撇了撇嘴,不屑道:“我感觉,他们一家,对每一个前来制作魔杖的小巫师都会这么说!”
但也许你会有所不同。斐瑞在暗地里思索,他并不想要说的是,在他第一次尝试自己魔杖的时候,只是在杖尖处窜出过一蓬爆烈的火花,和今日的不死火鸟相比……真是令人心伤!
“我们继续吧!”斐瑞打起了精神,又继续尝试道:“和教廷那一方心怀叵测的欧恩·查普曼不同,在巫师这一边,只要老头子一死,这整个格兰芬多的白巫师家族就会全部都归属于你的手下,你所需要担心的,不过是我会揭穿你的身世,你父亲的、嗯、特别身份,也许会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只要我不承认,又有谁会愚蠢到相信敌人的话,认为你不是我的儿子呢?”
“更何况,你别看老头子在这三年里来对你各种苛刻……”确实是苛刻,比起自己小的时候要严格了不知道多少倍,而这小子又是一个似乎从来都不会拒绝的性格,斐瑞·格兰芬多有些有些心虚又有些心情沉重地想,接下来的话,若非是自己,恐怕谁都不会相信,但他依旧说了出来:“但其实,他对你实在是满意到了不得了的地步,我相信,他对你绝对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程度!”
“你的本体性格也是如此么?”叶远不置可否道:“一个会去研究黑魔法、并且十分大胆地制作出了‘魂器’的、叛逆的‘格兰芬多’?”
他的话语里,是只有他才懂得的深意。
“……虽然我已经很将你的学习进度往前去想,但是谁知道,却依旧是低估了你,”斐瑞道:“你已经查到了‘魂器’的线索?”
“自从那日里,从那间地下室里带走了你的帽子……”叶远叹息道:“虽然有所警惕,但是教廷对于你们巫师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切,尤其是对于你这样一个强大的巫师来说。”
“任何的一件随身的物品,都要抱有十二万分的警惕去对待。”
“可是,若不是我,”帽子有些委屈地说道:“你也不会在刚进入巫师界没多久,就会被联想到格兰芬多家族上,要知道,以前的我,可是从来都不会让‘魂器’的本体,也就是这顶帽子离身的……”
“而带走我,还不是那欧恩·查普曼率先提出来的?”帽子道:“他不可能让你这样一个连自保之力都够呛的小巫师在一片混乱的陌生的世界里乱窜,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为你找到守卫者,也就是他的目标——格兰芬多家族!”
“但谁知道,他选择的最显眼的帽子,居然会是一个魂器?”叶远眨眨眼道:“就算他真的对巫师界有所了解的话,也绝对不会想到,白巫师们的首领,格兰芬多的嫡系继承者,居然会有一个魂器?” 叶远思索道:“看来,巫师界的传言,你是为了逃避联姻而失踪的说法,有相当大的水分呢……”
“不不不,你错了,”帽子大叫道:“逃婚才是主要原因,魂器什么的,只要没人发现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你不知道……”
而当他说到这里,就看到叶远从怀中的口袋里掏出一面磨得很亮的青铜小镜子。
“欧恩那家伙又在联络你了么?”帽子有些咬牙切齿地恨声道:“他才刚刚从本体那边施完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