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京轻轻一扯嘴角,明明还是那张干净俊秀的脸,却因为这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陡然多了几分阴森,唬得明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
薛京这才缓缓开口:“你不是喜欢手滑吗?我今天就让你滑个够,砸吧,全部砸完。”
明秋脸色一变,这么多瓷人,她要是砸完手都得废了。
“薛司正……”
“砸!”
薛京一声厉喝,别说明秋,就连秀秀都被吓得一哆嗦,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薛京不喜欢她的眼神,捂着她的眼睛强迫她转了个圈:“一边去玩。”
秀秀迟疑着走远了两步,薛京这才再次看向明秋,没了秀秀看着,他脸上那点虚假的平和彻底不见了影子,目光森冷淡漠,活像是牢房门上雕着的狴犴成了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你。
明秋脸色青白,不停后退。
薛京却毫不客气,弯腰捡起一个瓷人硬塞进了她手里:“司珍大人,请吧。”
明秋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薛京的目光却扫过周遭一直在看热闹的宫人:“你们躲那么远做什么?靠近些啊,好好看看司珍大人的威风。”
宫人们扛不住压力,不得不上前将司珍围了起来。
“来,请司珍大人动手。”
宫人们面面相觑,片刻后还是参差不齐地开了口:“请司珍动手。”
明秋又惊又怒,却感受到了深刻的压迫力,刚才秀秀所遭受的无助绝望,这一刻全都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她看看瓷人,又看看薛京,似是知道自己避无可避,哆嗦半晌后,她狠狠一咬牙,抬手就往地上砸,可不等松手——
“司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薛京冷得仿佛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声音止住了她的动作,明秋惊疑不定地看过来:“是你让我砸的……”
“我让你往地上砸了吗?”
他目光落在明秋额头上,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明秋的脸色却瞬间惨白,这个人竟然让她用额头砸瓷人……别说这十几箱子,就是十几个她的命都得丢在这。
她被吓得浑身发抖,转身就往外跑:“我不,我不砸……”
薛京啧了一声,“既然你不肯,我就让人帮帮你吧。”
他轻轻一拍手,几个强壮有力的内侍就冲了进来,他们都是蔡添喜的亲信,蔡添喜不在,他们自然就会听薛京的。
“来,帮司珍大人砸几个瓷人泄泄火。”
“是!”
内侍们立刻分成两拨,一拨钳制住了明秋,逼着她仰起头,另一人则拿起瓷人,抬手就要往她额头上砸。
“德春……”
秀秀颤巍巍开口,“你们在干什么呀?听起来好吓人。”
她听话得没有回头,但声音里满是不安。
薛京顿了顿,凶悍的眼神陡然清明了起来,他险些忘了,这不是清明司的刑房,这是宫里,是尚服局。
差一点就真的把对付罪犯的手段用在这些人身上了。
他轻轻吐了口气,收敛了身上的戾气:“没事,教司珍大人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而已,你再走远一点。”
秀秀听话地又走远了一些。
薛京这才摆了摆手,让内侍退下了。
明秋死里逃生,跌坐在地上好半晌没能爬起来,薛京慢慢坐回椅子上:“司珍大人,不会你现在还需要我教吧?”
明秋全身发软,站都站不起来,却不敢不听,只能膝行上前,将滚落在地上的瓷人捡起来,狠狠朝地面摔了下去。
瓷片四分五裂,被迫围观的宫人无一幸免,都被碎瓷片崩伤了皮肤,可他们却动都不敢动。
薛京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一个内侍身上:“刚才,是你说要和她做对食的?”
那内侍浑身一抖,他没想到自己就是嘴贱说了一句,竟然就被薛京听见了,连忙跪地求饶:“司正饶命,我哪里配得上秀秀姑娘,是我嘴贱,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怕薛京会让自己也用额头砸瓷人,连忙磕头求饶。
薛京轻笑了一声:“难得你有自知之明,我也不为难你。”
那内侍松了口气,正要道谢,就听薛京淡漠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嘴贱,那就别留着了,打烂吧。”
立刻有人应声,脱了鞋对着那内侍的嘴就打了下去,内侍起初是不敢躲,后来是被打得头晕眼花,没了力气躲,他本以为打烂两个字是薛京吓唬人的,却没想到自己的嘴脸真的都烂了,对方都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他几次都想求饶,却始终没能找到机会开口,最终竟被硬生生打晕了过去。
明秋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箱子没砸完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手更是被四处崩裂的碎片扎得惨不忍睹,可薛京不喊停,她就不敢停。
“你们在这里看着,什么时候司珍大人砸完了,什么时候让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