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上会被马贼的鞭子抽,再次薅住了他的腰带:“带我们去见你们大当家,要是他能治好我们家二姑娘,要多少银子都给!”
马贼冷笑一声:“说得好听,一群穷鬼能付得起我们的报酬?”
谢淮安也不多言,将一枚叶子形状的令牌亮了出来,令牌背后明晃晃地刻着“谢”字。
“谢氏……”
那马贼显然有些见识,一眼就认出了那牌子的出处,可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原来是世家中人,怪不得这么惜命……可惜了,我们大当家不给你们这群吸人血的王八蛋看病,来呀,把他们关去地牢,看见就晦气!”
谢淮安没想到这人对世家的态度竟然如此恶劣,世人大多都被世家权势威慑,即便心里不满,也不会表露得如此明显。
莫非这群人和上次截杀荀宜禄的是同一批人?
可青州的响马那么多,怎么会那么巧?而且领头人的声音也不对。
但不管是不是同一群人,既然对王家人下手那想来是和世家有仇的,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亮身份是出了个昏招。
“这位兄台,有话好好说,我们……”
“废什么话,拖下去!” 随着那人一声令下,周遭不管是马贼还是百姓都慢慢聚集了过来,看过来的目光逐渐泛出恶意。
谢淮安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伸开胳膊紧紧挡住车门,他很清楚这关进地牢的过程一定不会多安稳,他们三个不怕,可谢蕴真的承受不住旁人的黑手。
他给谢州谢鸣递了个眼色,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眼看着人群越来越近,他抬手就要拔刀。
“住手!”
一道女声忽然响起,隔着重重人群,竟然也清晰可闻,慢慢逼近的众人脚步一顿,随即自觉让出了一条路。
一位年轻姑娘手里拿着个形状奇怪的漏斗越过人群走了进来,声音透过那东西变得格外嘹亮清晰:“大当家说过,世家中人也有好有坏,如果一杆子打死,我们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下次再有谁这么不讲道理,别怪我不客气,都散了吧。”
众人被一个姑娘这般训斥也没反驳,听话地散开了,那姑娘这才一把拧住了那领头马贼的耳朵:“孙二狗,你长本事了,大当家的话你都敢忘?”
孙二狗点头哈腰,连连求饶:“娘子息怒,松手,快松手,耳朵要掉了……”
那姑娘这才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去干活。”
孙二狗灰溜溜地跑了,那姑娘这才看向他们:“各位勿怪,我们都是被世家逼得没了活路才落草为寇的,若非遇见仇人,不会伤人性命的。”
仇人?
是指所有世家中人吗?
“各位刚才说,你们是谢家人?”
那姑娘又问道,谢淮安有些不敢承认,却又不愿意否认,只好沉默。
那姑娘倒是一改刚才的暴脾气,颇有耐心道:“我们大当家说,如果是谢家人来,她愿意见一见。”
谢淮安越发不安,这群马贼和他遇见的人行事都不一样,他心里十分忌惮,迟迟不敢下决定。
“小女谢蕴,就叨扰大当家了。”
谢蕴却忽然开口,她仍旧在马车里,但显然刚才外头发生了什么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姑娘也没多言,转身便先走一步去领路了。
谢淮安牵着马匹,目光扫过那姑娘的背影,抓着缰绳的手越来越紧,他看得出来这姑娘在这群马贼里面地位不低,如果能抓住她兴许就能安全离开。
可万一这看着不靠谱的马贼真的是什么妙手回春的大夫呢?
他挣扎许久,还是没敢冒险,一路跟着进了一座并不算起眼的院子。
“大当家的,二狗他们抓回来几个人,说是姓谢,您看看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里头有人含糊地应了一声,却是隔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谢淮安紧紧盯着门口,唯恐对方会是什么图谋不轨的恶人。
可等看清楚对方的脸时他却愣住了:“女人?”
一个女人竟然是响马的首领?
谢淮安不是瞧不起人,只是头一回见到,他实在是太过惊讶,但他很快就顾不得这个了。
“大当家可擅长解毒?我家二姑娘身中奇毒,若是大当家能慷慨相助,我谢家必定竭尽全力回报。”
那姑娘却径直越过他打开了车门,盯着谢蕴露出来的半张脸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就是谢蕴?” 谢蕴循声“看”了过去:“正是。”
对方盯着她又看了两眼,再开口时语气有些感慨:“没想到,我竟然真的能见到你。”
谢蕴听得有些茫然:“大当家知道我?”
“什么大当家,我只是个屠户而已,进来吧。”
她说着要转身,谢淮安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路,语气有些激动:“你不是个大夫吗?怎么会是屠户?!”
面对谢淮安的发难,那姑娘异常冷静,仿佛根本没将人放在眼里:“我是屠户,就不能是大夫吗?”
她回头看了眼谢蕴的马车:“她是活不久了,想活命就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