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该在行宫里吗?”
见她的惊讶已经过去,井若云松了手,“抱歉,我食言了,我不能帮你去隐瞒皇帝了。”
她垂眼看过来,神情有些复杂:“你有句话说得很对,有些魔障,要亲手破除,所以我想,我应该去见他一回。”
谢蕴很高兴她能有直面的勇气,但不该是现在。
“你先回去,殷稷已经回宫了,再拖下去他会发现的,你……”
她话音忽地一顿,眼前竟有些模糊起来,意识也在控制不住地昏沉,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过去:“你给我下了药?”
她目光落在井若云的手上,刚才被对方捂住口鼻的时候,她只当井若云是怕她惊讶之下出声,却没想到竟然是沾染了迷药。
“井若云,你想干什么?”
她清楚地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在消失,眼前一阵阵发黑,井若云却没有回答,只伸手将她从棺材里拖了出来,然后用被子一层层裹住:“你放心,这迷药量不大,最多一刻钟你就能动弹了。”
她也想过下得重一些,但这种天气,她怕谢蕴会冻死在外头。
谢蕴挣扎着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不是出游,很危险,你不要胡闹……”
井若云顿了顿,伸手扶着她靠在了车厢上,垂眼看了过来,在看清楚她脸上的焦急之后,忽然笑了:“谢姑娘,你竟然真的会担心我,我以为我去的话你会很高兴的。”
谢蕴一怔,井若云这话什么意思?
这种送命的事,她为什么要高兴?她怎么能不担心?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井若云看起来很高兴,笑着给她理了理被子,将她的头露了出来,“我之前其实很恨你的,想过很多次,要是没有你,我就不会经受那么多折磨,不会养成这样讨人厌的性格……我其实很糟糕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井若云!”
谢蕴呵斥一声,打断了她,“我不管别人如何,你不能这么看你自己……赶紧回去,别让殷稷发现我不在……”
井若云低下头,半晌才摇了摇头:“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吧,我得去一趟蛮部……”
“井若云!”
谢蕴忍不住再次开口,但话音刚落就再次被井若云捂住了嘴:“谢姑娘,你别吵,把人吵进来,你也去不了了。”
谢蕴一哽,头一回被井若云拿捏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下声音:“你听我的,我有把握能回来,但你去真的会死,殷时他认识你……”
“你不用担心这些,”
井若云轻轻打断了她,“他对我并不了解,而且你别忘了,我学了你很久的,再稍加伪装,主子爷不可能认得出我,我知道药引子很重要,我一定会拿到手的。”
谢蕴还是摇头,井若云替她去要冒的风险太大,她不能让她去。
“你……”
“相信我吧,”井若云笑了笑,将她身上的药瓶子一个个拿出来装到了自己身上,又看了看自己刚才从彻底爬上来的洞,打量了一眼,觉得能把谢蕴塞出去,这才再次看过来,“你可以睡一会儿的”
她撩起被子,想把她的头蒙起来:“距离不高,摔下去不会很疼的。”
她抱着谢蕴就要往洞口处拖,眼见她是打定主意要去冒险,谢蕴艰难开口:“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她自认对井若云并没有施过什么大恩,即便是上次苏青桃刺杀的时候她撒谎保下了她,也只是利益交换,实在不值得她搭上命来报答自己。 井若云大约也被问住了,静默片刻才笑了一下:“因为没有人会难过。”
她认真地看过来:“我很羡慕你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有那么好的父母兄姐,我下辈子也想试一试,投胎去一个好人家……”
谢蕴听得心酸,用力摇了摇头,“你还这么年轻,日子还长着,井姑娘……”
“我不姓井,”
井若云轻声打断了她,“这个名字是大人给我起的,十五是主子爷起的,但两个都不是我的名字……”
她看着谢蕴,眼底露出期待来:“你能给我起一个属于我的名字吗?”
谢蕴张了张嘴,起个名字不是难事,可是迷药作用下,她思绪一片混沌,竟丝毫没有头绪。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不着急。”
井若云很是善解人意,话音落下再次笑了笑:“等我回来再告诉我,如果我回不来……”
她抬手摸了下棺材,“刻在我的墓碑上吧,我会知道的。”
谢蕴指尖十分艰难地动了一下,却已经彻底没了力气,眼睁睁看着井若云将她拖到洞口。
“别这样……”
“很多人在等你,回去吧……”
井若云摆了摆手,像是在道别,可在将要推下去的时候,却忽然俯身抱住了谢蕴,她什么都没说,手却越抱越紧,但不过短短片刻,她就松开了手,抬手就要把谢蕴推下去——
“明珠,明珠可好?”
谢蕴哑声开口,井若云动作一顿,随即用力将她推了下去,等车底重新被木板铺好,那仿佛一吹就散的声音,才自车厢里飘出来:“我很喜欢。”
第756章 不知悔改
隔着两层被子,再加上呼啸的寒风,人体落地的动静并没有引起丝毫注意,马车还停在了背风的阴影处,也没有人在意车底多了些什么,哪怕谢蕴用仅存的理智挣扎,也没有人察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被人牵出了背风的阴影,朝着那条不归路,越走越远。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