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林怀治怕郑郁闷着,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
郑郁抬头问林怀治:“我要是不长命百岁,怎么办?”
林怀治垂首凝视郑郁,答道:“砚卿如少龄,我把我的命缝给你。”
“你还是把你自己命留着吧。”郑郁起身,莫名笑得苍白,“你要做的事损时比我长,命长者才有机会。”
有机会坐上那个位子。
紫色身影慢移着,无比落寞孤寂,林怀治目光循着郑郁的背影,说:“你要做的事我陪你,卿定长命百岁。”
身影停住,往日那些温和稳重在这句“长命百岁”上轰然倒塌,郑郁鼻腔涌上酸意。他从吴鄂嘴里知晓迷回天无解后,一度有过渺小的希望,他欺骗了自己,欺骗自己就算百年不见,他挖地三尺也能找到。
可真的得知绝望真相的那一刻,郑郁全身都在发冷,脑海中是一片蒙满灰纱的天。
那是对死亡的害怕,对未知的恐惧。是能否在有限的命数里手刃仇人的慌张,是高堂亲友予他长命百岁的期望,他却无法做到。是知道到德元帝庇佑着刘千甫,而拿百官玩闹的局势崩溃。 “迷回天,无解!”
“好生休养,不大热大寒,劳费心神,十年之内无虞。”
这些话与长命百岁出现于郑郁的耳中,显得荒谬可笑,他倏然想起林怀治过往总是对他嘘寒问暖,显然是早就知道他毒入骨髓。
郑郁回身注视着林怀治,神态漠然,冷冷道:“钱伍的话难道你没听见吗?迷回天没有解药,就算我养的好也最多只有十年寿命,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别把长命百岁跟我捆在一起。”
“听见了,我知道。”林怀治答道,他目光坚定地说:“解药就算是在蓬莱仙山,我也去给你求来。”
“蓬莱仙山在哪?真有的话你怎么没去给子若找来?”郑郁嘲笑着质问。
这不过是林怀治诓他的假话,他不是三岁稚子。真会信所谓的神仙、蓬莱!而后他微喘着气说:“成王殿下你做你的事就好,不必为我费心。”
“没为你费心,只因......兄长临终前让我照顾你。”林怀治沉默良久后说道。
林怀清的死是他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伤痛,与自己流着同样血的人从他手里一点点冷下去。他看向郑郁,尽量放柔声音:“夜深了,早些休息。”
“你也知道你哥?也知道你哥是惠文太子吗?惠文太子让你照顾我,你就是把我照顾到床上去的?”郑郁两大步上前揪住林怀治的衣领,猛地将人扯向自己,怒吼道:“他是被什么害死的?你不知道?林衡君,你就是一个蠢货!”
照顾一词,延伸覆带去的是那夜的沉沦,难道林怀治对他做的一切都是因林怀清的临终嘱托吗?郑郁不是圣人,做不到无欲无求,血肉之躯,不离情欲贪恋。
林怀治没有挣脱,眼中有些伤情,他冷笑道:“我哥死时最挂念的就是你,我遵兄遗命,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还怕什么?!我是蠢货,你不是?一个残毒,就把你吓成这样了?连这个都无法面对,你还怎么去面对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