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植筠目睹着父女二人的一举一动, 只瞧太史正疆一瞪眼,太史筝竟叼着林檎乖乖坐去了一边。
还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可不等崔植筠缓过神, 太史正疆那边就传来一声惊叹:“哎呀!这就是我那个举世无双, 千金难求的好贤婿吧——”
崔植筠猛地一惊,赶忙持礼应了声:“小婿, 给岳丈请安。”
“诶,免礼免礼。你这倒霉媳妇见我都没问过礼, 贤婿往后如她一般就好。都是自家人,轻松自在, 轻松自在。哈哈哈哈哈哈。”太史正疆豪爽的笑声响彻,只瞧戏剧化的一幕,出现在厅堂前。
太史正疆说着随手搁下面杖,伸手便捏了捏崔植筠的肩膀,想要夸上几句。可不料,“啊呀,瞧瞧我这贤婿,他这个肩,哎呀……”
太史正疆摸着崔植筠有些单薄的肩,开始自我怀疑。
他不甘心地又将手握成了拳,敲去了崔植筠的胸前,“哈哈,让我再瞧瞧贤婿的胸肌,嗯……他这个胸肌啊,嗯……还挺……嗯……”却彻底陷入沉默沉默。
可太史家的儿郎,个个身材魁梧异于常人,正常人哪堪与其相比?
崔植筠的个头与身材,在读书人中已是较为健硕的存在。望着眼前莫名其妙的岳丈,崔植筠只觉胸口一闷。他下意识退后两步,生怕太史正疆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叫他今日将命丢在这里。
果不其然,如崔植筠所料。
没等三秒钟,太史正疆便再次垂眸盯上了他的下盘。
看来,太史老爹今日是不找出女婿优势到能与自家相配的地方,就誓不罢休。
崔植筠惊恐万状,他是躲还是不躲?
躲开视为对长辈的不尊,不躲恐这辈子断子绝孙。
崔植筠进退两难。
但瞧,在这紧要关头,他那在旁的妻,举着啃得闪闪发光的果核,如一道圣光般将他拯救,“太史将军,如果你还想抱外孙的话——还请脚下留人。”
此话一出,太史正疆的脚悬在离地不远的半空。他左右思量,终是看在外孙的面子上,放过了贤婿。
崔植筠满脸羞意。
老爹的脚是收回了,可老爹的面子怎么办?
到底知父莫若女,筝转头将果核放在桌案,同太史正疆说:“爹,净为难我家夫君!咱们是将门世家,可人家是书香门第啊,爹就不能弄些我家夫君擅长的?来,夫君,给爹背首诗,以表孝敬。”
崔植筠愣在原地不语,他怎么都觉不对劲。
此番为何那么像是儿时拜年,被要求给家中长辈展示才艺的场景?
太史正疆倒挥挥手,一脸嫌弃,“背诗?听不懂,我不爱听那玩意。若是舞刀弄剑,倒愿闻其详。”
“舞刀弄剑?那你等大哥大嫂回来,让他们给你表演个够。”太史筝撇撇嘴,往崔植筠身边靠去,“我家夫君是太学博士,读书人。跟你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
“行行行,我是大老粗行了吧。”太史正疆嘁了一声背过手去。
此时,一直在旁插不上话的妇人,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道:“那个节史老爷,若是没什么事,您看您女儿女婿也到了,妾身就先走了。”
太史筝这才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
太史正疆却猛地一拍手,吓得在场人的人一激灵。
只瞧,他又继续接着方才的话,跟妇人推让起被她偷偷放在桌上的彩缎,“李婶,李婶。您瞧闺女来一觉和,我都把您给忘了。多有怠慢,见谅见谅。今日您好心帮忙做这回门饭,您是死活不肯收钱,那这个赏贺的彩缎,您说什么都得收下。” “节史老爷,别这样,别这样。您的好意,妾身心领。但东西贵重,我真不能收。我还有事,真的该走了。”妇人谢了礼,急匆匆地往外离。
太史正疆见拦不住,抱着彩缎,叹了口气,“唉,这西边的李婶真是个热心肠。昨天我俩在街上碰着,她一听说闺女你要回门,我自己一个人要准备一桌子菜,今儿一大早便来帮我的忙。爹说让她留这儿一块吃饭,人家怕耽搁咱们相聚,忙完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闺女,这人情你得记。”
老爹遥遥望人远去,转过头却见厅下人无不将他注目,“你们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原来,是这么个事啊……
太史筝搞清楚状况,总算将心放在了肚子里,老娘的在天之灵也不必惊动。浮元子跟着松了口气,“主君,您可吓死人了。我还以为,你要——”
“我要什么?”太史正疆惑然。
筝怕越说越乱,赶忙打断了二人的话,“圆子,以为你要在外面包桌吃饭。”
“包桌?包什么桌?三日不曾吃过爹的饭,就不想?外面做的,哪有爹做得好吃?贤婿,是不是也饿了?走走,随爹去后院,还有几个菜咱们就开饭。今天可好好尝尝爹的手艺。”
太史正疆说着,毫不生分地拉起崔植筠的衣袖。
他这父女俩还真是一个样。
崔植筠却顿在原地,指了指带来的那些赏贺,“岳丈,那这些东西和家中亲戚……”
太史正疆回头看一眼,“嗐,多谢贤婿好意。我家老早就没什么亲戚,这来来回回的赏贺答贺,就免了吧。啰里啰嗦,也怪麻烦的,该交换的贺礼,待会直接带走就行。太史家没那么多规矩,随意随意。”
语毕,老爹拉着新婿,就要往后院去。
惹得那被遗忘的闺女,甚是不愿意。筝嘴上骂着老爹偏心,却挽住了崔植筠的另一只手臂。
如此,一左一右两个“护法”,崔植筠被这父女二人生生架了起来。
可羊入虎口,已再难脱身。
崔植筠便身不由己地跟着父女二人,来到了通往后院的小门外。
但瞧,三人并排卡在门外,
是横过不去,竖谁也不愿打个头。
尴尬地气氛蔓延开来。